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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168)

“许绍,皇后现下怀孕七月有余,以刘长河那般医术,可把得皇后所怀是皇子,或是皇女?”

“回娘娘,的确有些太医深谙此术,男胎女胎,一旦足月,心跳明显可探,自是不同,只是其中差别甚微,若非经验十足,所见无数,并不当准。”

“看来,是男胎。”半晌,我喃喃道。

半月后,凤御煊亲派哥哥远赴边地,平定外族动乱,留得父亲守住京畿要地。他这一举,显然有了扶植哥哥之嫌,父亲难免略有微词,却也不敢多言语。

华瑞莹,华韶嫄,一个不孕无子,一个入了渟荫殿守灵,皆是先后失势,此般状况下,父亲也是心如明镜,我不可为他握于股掌之间,若是再拆了哥哥之台,于他也无好处。

而哥哥本非父亲亲子一事,父亲也笃定我绝不会与哥哥提及,如此之下,我与他心知肚明,只单单蒙哥哥一人于鼓中,也方便父亲借为所依。

春意正浓,池边垂柳吐绿,新意盎然,我喜欢在晨时到池中角亭坐坐,偶尔写字作画,日子不难打发。

天色正好之时,阳光浅薄,我正坐在鹅颈椅便看书,远远便见邀月冲忙快步,利落穿过九曲环桥,向我奔过来,刚一进亭子,便急急道:“娘娘,娘娘,可是大事不好。”

我蹙眉:“这般慌手慌脚,为的哪般?”

春日不热,可邀月却是双鬓濡湿,急煞了她:“娘娘,可是不好,刘东被人捉了去,扣下了?”

书册骤合,心头一转,我抬眼看她:“可有福公公一份?”

邀月急急点头:“御清殿的小太监方才赶过来通风报信,说是刘东给姚相逮了去,扣住了。奴婢就问了几句,那小太监道:姚相拘了刘东是因为有人密报,说是刘东在宫中结党营私,涉及之面甚广,还有其他人也被牵连其中,更有甚者,竟供出还有福公公参与其中,遂才禁足了他。”

,面上带冷:“果然是等得不及,这下马威似乎蠢了点。”

新筹

春风带暖,穿过错落荷叶,撩过锦册书页,翻出哗哗作响。我收回眼,顿下凝思片刻,再抬眼时,素手扣下锦册,站起身来轻声问:“如今姚相将人带向何处了?”

邀月急急道:“姚相似乎有备而来,半路扣下了刘东他们,停也没停,便押着一行人进了御清殿,想必是面见皇上去了。娘娘,娘娘,您说怎么办才好?”

“那只有走一趟御清殿了。”

姚冲打什么主意,我自然清清楚楚,看来他还真是等不及,不等孩子落地,已经开始忙于铺路。

而就在不久之前,边地急信,西方乌河、淂缳联手,不断骚扰我朝远地,轻则抢掠过境商人,奸 淫民家女子,重则突袭小座城池,亦有屠城之举。

虽说凤御煊即位并不多久,外急内乱,恰逢这种动荡不安局势,若说只为自保,舍远保近,牺牲边地也并不为过。

事出恰巧,巧便巧在乌河与淂缳惯性侵袭之地域,正是濒临永州侯封地最北城池韩城。永州侯势力不用小觑,却未见其动作任何,不仅是凤御煊暗中动了心思,便是姚冲也定是心中有数。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待我一路来到御清殿,便可见近在丈远地方,排了不少侍卫,姚冲并不在院中,守在门口的,只有一人。

“呦,原来是宸妃娘娘,请问您前来有何事?”面前男人端正五官,一身深色朝服,威严十足。

“来御清殿,自然是拜见皇上。如何,皇上已经命丞相少史姚大人禁严御清殿了吗?”

姚丰侧眼看我,面上有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不答反问:“娘娘您多虑了,右丞相大人正在殿中与皇上商议大事,娘娘此去,恐怕并不合适。何况这其中所审还有娘娘身边之人,您说,您现在进去,岂不是让他人存了您徇私之念了?”

我微晒,挑眼看他:“本宫能来,自然不怕,少史所担心之事,无足轻重。抑或者,少史是奉了丞相之意,守在门外,只挡本宫一人?”

姚丰脸色一滞,笑容顿在嘴角有些冷:“宸妃娘娘此言差矣,微臣只是好意提醒,娘娘若是不愿领情也无妨,微臣这便给娘娘让路便是。”说完微微倾身,伸手示意我自便。

我微微扬起嘴角,瞥过一眼,从容擦过他身边,轻声言语:“少史如若这般好意,本宫又怎敢所忘?放心,不了你的一份。”

姚丰绷紧面皮,直直看我微笑,便是知道我话中有话,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做隐忍,声色见厉:“娘娘请。”

我不屑,敛回目光,淡淡道:“有劳少史。”

大殿的门并未掩实,其中对话,隐约可闻。

“皇上饶命,奴才所言,句句事实,绝无半句诳语,请皇上明察。”声音很熟,我敛神,细听另一道声音。

“皇上,刘东在后宫之中,结党营私,扰乱后宫秩序。且看这群阉人鸡犬升天得意洋洋,本就是媚上欺下,偷鸡摸狗的那一套。犹是裕嫔那一案,翠红伪证,便是连胡安之流也难逃嫌疑,皇上您应该及时肃清后宫暗势,阻止某些人野心手段,以正朝堂上下风头正势。”

姚冲顿了顿,大殿之上霎时寂静一片,片刻之后,只闻他言而镇静:“皇上,臣掌握其中实情,也是捉之现行,便是福公公都牵连其中,背后之人,恶心黑手,狼子野心,可当诛,臣请皇上清查。”

我伸手,面色如常,推开虚掩高门,刚踏入一步,里面几人,闻声而望。便闻案后那人声音微低,似乎昏暗中投出一道微弱光亮。“蓅姜所来正巧,看看下面跪的何人?可又与你有关?”

姚冲似乎也并不意外我道来,粗眉眯眼,立在案前,正手扶髯须,十足打量神色。

我软笑,踱步上前:“姚相捉人,谁人敢言,有无有关便是罢了,刘东也被姚相带到皇上面前,门外丞相少史大人也对臣妾道,诟谇之言,可耳闻,亦可眼见,如今地步,旧事重提也罢,新罪再添也罢,又几时轮到臣妾诉之一言半语呢?”

不等凤御煊言语,姚冲缓缓道来:“宸妃娘娘此话似乎别有含义,古语有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诟谇不当所论,老臣也是秉章办事,万万不可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人。”

我含笑点头:“姚相乃两朝元老,见人之多,经事之广,手段举止之利落,也非本宫这等后宫嫔妃所能及。但从后宫诸多乱事之中,便可见一二,犹是连本宫也牵连其中的事体,少不了姚相忙碌身影,前前后后,周折几番,反复几回,认真之程度,无人不及。不然,也不会到了今日,总是不得息事,更不得宁人。”

姚冲闻言,略有蹙眉,负手而立,声如清朗:“老臣愚钝,不懂娘娘意思。”

我撩眼:“本宫确言,国之丞相,担负江山社稷之大事,属百官之首,自然该着眼于要事。

一介后宫阉人拉帮结派,便是情况属实,也无需丞相劳心劳力。毕竟,西方远地告急,本宫认为,这等事体,万万急于惩罚几名不守本分之阉人琐碎,要重要的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