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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128)

蒸石一事,八九不离十,这种奇物玄虚,传说诡异,现行骇人,我用它来作何,胡文司怎能不知晓?不过我也不怕他知晓,他能奉上这奇物,立场十分明显,想得我信任扶植,本身也就与我同乘一船,没了我,也好不了他。

七月最后一日,乃皇后生辰,晚我生辰一点时间,我既然想出这种极难察觉的东西设计她,自然也要用一个保准她定能接受礼物,且能久用于身侧的借口。与我来说,这借口,再好找不过。

宁王日日上朝,途径之路,必过御清殿,多数时候,凤御煊有事与他谈,想在宫中“巧遇”凤宜玶,实在不是难事。

又逢刘东得报,凤宜玶留在御清殿,我便特意走这一遭。

推门而入,两人正在相商,凤御煊扭头看了是我,轻声问:“原来是蓅姜来了。”

凤宜玶闻言,清浅目色从桌案上抬起,转过脸,看了看我,嘴角微微扬起:“臣见过宸妃娘娘。”

我笑笑,拎着东西进了房间:“福公公说,皇上还没用午膳,这不,蓅姜带了来,稍微吃一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我将东西放在桌案之上,抬头看凤宜玶,一身宝蓝缎衣,掩不住的,云淡风轻般一身薄凉气息,这样清淡如菊之人,看过一眼,也有宁静在心。

“不知道宁王原来也在,这边去让福公公多加一双碗筷,反正粥还很多,吃不完 。”

“宜玶一起用吧。”凤御煊开口,面色无波无澜。

“谢皇上。”

“对了,早有听闻,宁王写得一手好字,见过之人,无人不是赞不绝口,若是宁王有空余,可否为蓅姜写几个字瞧瞧?”

凤御煊见我这般说,面上微微一笑,凤眸却是一动不动,直直看着我的脸,笑不由心:“宜玶的字,的确十分不错,蓅姜识货。那宜玶就写写,朕也好久未曾见你提墨文书了。”

凤宜玶脸色不变,俯身微微一拜:“娘娘若不嫌弃,臣就献丑了。”说罢,左手撩起右手袖子,信手捏笔,蘸饱墨汁,垂目凝神,泼墨挥洒,游刃有余,牙白宣纸之上,赫然几个大字,写的着实不凡,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的确大家风范。

凤御煊撩起纸张,细细注目,嘴角弯起,并不看任何人,只是轻轻问我:“蓅姜以为这字如何?”

我上前,站在他身边,瞩目仔细,点了点头,缓缓道:“蓅姜虽不是写得一手好字,却对书法有些看法的,宁王这字,写得极好,细细品来,更是回味,笔下如走龙蛇,墨饱笔酣,书写十分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勾回提间,无不是透露着大家风范。”

凤御煊未响,看着我笑了笑,倒是旁边的凤宜玶开了口:“娘娘过奖了。”

“哪有过奖之说,的确写的极好,功夫很深。”

凤宜玶脸色微微一滞,看看我,顿了顿,转向沉默的凤御煊,恭顺道:“皇上,这件事,微臣会尽早去办,请您放心,今晚之前,臣会再入宫一次,将这些东西理顺清楚,然后明确标识之后,再呈给您看,容微臣先告辞了。”

凤宜玶朝我们俯身一拜,转身出了门去。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转过头看凤御煊,他脸上再无半分笑意,说不上生气,却是格外冰冷:“蓅姜觉得甚好,我就把这的东西赐予你,你拿了去吧。”

我软笑,侧身一倾,倚在桌边,挡在他面前,轻声细语:“予我作何?”

凤御煊面色如霜,不冷不热道:“你不是甚喜?”

我莞尔,盯着他眼色不转:“皇上何须别扭,蓅姜是想问宁王要真迹,做题言,送人贺礼而已。”

“贺礼?”

“下月月末,皇后生辰,蓅姜的礼物早已经备下了,就差一副题言,于是想到宁王好字,碰巧遇上了,便想讨来用呢。”

闻言,凤御煊脸上并没有多大变化:“的确好理由。”

我轻声笑,探身啄吻他脸颊,不等他反应,极快抽身,离开御案,转身往门外踱步。

“蓅姜,你去哪?”身后传来声响。

我扭头,笑灿如花:“皇上想知道因由究竟是什么?那晚上来兰宸宫问蓅姜讨吧。”说完,推了门出去了。

晚膳光景,凤御煊果然来了,我正在看书,见他来,也不意外,吩咐邀月准备晚膳。

“皇上喝茶?”

凤御煊走到我身边,撩摆坐下,脸色也不见放松,淡淡问我:“终日看书,也不觉得累?”

我放下手,看他:“白日里待怀森累了些,也就只得这么一会儿功夫空闲,他若醒了,我便没时间看了。”我笑笑:“皇上既然来了,想必也是想知道我要宁王真迹的因由所在吧,我若是说了,皇上肯信吗?”

他看看我,沉声道:“你若说,我便信。”

“蓅姜心小,皇上的字迹,若是得了,只愿自己留着,哪里舍得送人?这些小把戏,虽上不得台面,不是淑德之美,却是蓅姜真心真言,您这么一问,还哪里容得蓅姜再说些体面话了。”

凤御煊眼中掠过一丝暖意,伸手覆在我手掌之上:“在我面前,就做最真实的你便是,无需体面话。”

“那可要皇上信蓅姜,有些事情便是有些小心思在,却也是都围着皇上左右的,跑不掉这些。

皇后的礼物,不容小视,那屏风可是费尽蓅姜心力方才得到的上好香石所制,专请京城里最好的雕刻师傅打造,就是配上去点缀的宝石,也用的差不多了,若是随便找谁来题言,未免轻率。

就算刻意不让皇上不提,也好让宁王来提,也可弥补了这一当口,尊贵且郑重,再好不过,您说,是不是呢?”

第二日我便将八字题言交给刘东,让他送去给凤宜玶,才过了一日,凤宜玶的真迹便到了我手。我倚在榻上,看着眼前,铁画银钩,鸾翔凤翥的“誉重椒闱,德光兰掖”八字题言,我笑由心生。

字写得极好,可写字的人才是极妙的,若是凤宜玶亲笔,不愁姚氏不将屏风摆设,日日于眼前端看,正合我意。

没有人没有弱点,情爱这一物,便是绝对软肋,尤其在这后宫之中,若是嫔妃钟情之人,不是那宫中之主,可就危险多了。

我不喜用俗套招式,想方设法寻一些宫闱禁忌,拿与她对峙,便是理直气壮,也是一副妒妇姿态,怎么看,都像是别有居心。

于我,更愿意帮她隐着,瞒着,巴不得无人知晓,就等最后一击,一局定论,看她怎么栽在我手中,心服口服。而在这宫中,再无一人,比我对她的仇恨,更刻骨铭心,便是与此,也一定要特殊对待她才是。

凤宜玶题言拿到手后,我让胡安带出宫外,交给胡文司,有他帮我在宫外完成蒸石新塑的所有事宜。

对于姚氏这种敌手,最忌讳冒险求胜,她此时此刻,定是长了一百二十双眼,紧紧盯着我举动,哪怕一个纰漏,也会对我十分不利,于此,不能被轻易逮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