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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薄欢凉色(出书版)(96)

李哲倒也不以为然,笑容依旧:“怎的?是不是昨日我将无双郡主赐婚于江欲晚让你不舒服了?重沄啊,我识得的人,可不是如此斤斤计较。你不是最是大度,最是懂事可人,这才是你。”

我抬眸,看他眼波如水,平静似镜,却透着一股死气:“你到底想看我如何?”

他俯身,贴近我面颊,呢喃声仿若曾经靠在我耳边说过情意绵绵的情话一般:“我,就想看见你痛苦,如我曾经那般的痛苦。”

我失笑,笑不可支:“很高兴,痛苦疼痛之中,还有你陪着。”

李哲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放下碗,哼笑着转身:“也不错,至少我们彼此陪着,再不会孤独,感觉还不算差。”

李哲走后,我犹豫许久,终还是把药全部喝了下去,思前想后,只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到底这是二公子的意思,还是方愈的意思?

可我想来想去,更觉得可疑,方愈若是执行二公子的命令,也不必等到今日,可二公子想杀我,也要有个足够冒险的理由,我所能得到的信息很少,除了坐在床上绞尽脑汁之外,别无他法。

隔日一早,小唐神秘兮兮的推门而入,见两个丫鬟都在,猫腰走到我身边,轻声问:“小姐喝药了没?”

我还未答话,小桂笑嘻嘻道:“就你关心娘娘啊,早上已经熬过了,娘娘刚服过。”

小唐呵呵一笑,朝我眨眨眼,我看向两个丫头:“我乏了,你们先出去吧,这里让小唐伺候着。”

两人方才出门房门,小唐东张西望一番,从袖子里掏出个精致的锦盒,递到我面前,喜滋滋道 :“这是那个姓孔的人给的,说是解毒最好,让您每日服下一粒,再配合太医开的方子,会好的更快。”

我未接,看向小唐:“日后,你离江欲晚的人都要远些,怕是现在宫里宫外戒备森然,现在是多事之秋,切莫被人抓到把柄,不然,害了我们自己,也害了他。”

小唐点点头,朝我身边俯身过来,神秘道:“小姐,我今儿在东和门那里听见几个侍卫闲念,说是那匕首的事。”

“匕首的事?”

小唐点头:“说是上面的似乎有什么图腾,可是模糊不辨,皇上下令调查再三,却似乎没放多少心思在里面,几个癞头兵蹲在墙角嘟囔,似乎在抱怨这等破差事又轮到自己身上。

我看了一圈,除了我们伽蓝殿之外,宫里也没有太大动静,我就更不明白了,皇上难道不着急?而这几日我不去联系那人,缘何他也不联系我?这一群人怎的都这么怪啊。”

我心头一紧,转念一想,莫不是其中有人使了诈,来了个恰巧为之,如是如此,事情岂不是一再的复杂了?李哲那么问我,显然是想诈我口供,可若是刺客并非二公子那面,又会是谁?

二公子的人又会怎么安排?这一切似乎刚见明朗,又模棱两可起来,前因后果,接不起来,也讲不通,唯一一个可能便是,此刺客非彼刺客,可若是如此,李哲又为何会那么问我?

难道……?

所有的怀疑也只是怀疑,我困在宛城的宫殿之中,想查明本是不可能为之,事已至此,想必那个动手的人必会先有行动,他若不是再看我动向,便是要看江欲晚的动向,如此,我们才谁都不可露出把柄,不然,便皆成替罪羔羊,而事情视乎也愈发的迷离曲折起来。

我想了再想,招小唐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言语,小唐闻言,面露异色:“小姐,这可使得?”

“没事,去吧,你倒是找个没人时候好好试试清楚,若是成了,便拿给我,放心,只是苦了一阵,无碍。”

小唐办事很是利落,也是因为此,我方才挑上他,我等了两日时间,他方才拿着东西来回我。想来我此一举,那老李也便知道事出有因,必然会与他人联络,做些动作。我不问,反倒不会引他奇怪,再一招,可试出那人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

如今江欲晚凯旋而归,李哲面上似乎颇为重视,可单凭私下里对我无数次试探可见,他似乎急欲找出江欲晚破绽,恨意之浓,许是江欲晚都不曾料想得到的。

可若是现下如此,刺客一出,倒是给李哲一个很好迁出宛城的借口,若是这般做想,很难不让我怀疑江欲晚所为,他下手,有理有据。为了能将李哲早日迁回陵安城  ,无所不用其极,也只是智取江山的一个步骤,至于儿女情长,怕是没那般重要吧。再看手中锦盒,我只是微笑以对,看来,这人不想我死,也不过是借我中毒的当口,给自己个台阶下罢了。

晚上时候,李哲又亲自送药过来,我之于他,明明是满腔的恨,却不能摧毁,明明知晓江欲晚不会因为我而与他反目,却也想着用我吊着他胃口,私仇,国恨,许是这就称之为隐忍,因为不能发作,而格外恨之入骨。

而对江欲晚我已经彻底断了念想,从北越王到李哲,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无双嫁给他,于情,于势,于利益,于前途,我竟找不到一条可让江欲晚不娶她的道理来,一切皆是势在必行,我又何须不识时务呢。像是小唐说的那般所谓红颜命薄,也不尽然,老天总有偏爱,也分厚此薄彼。

我无法祝福,那便太过虚假,我亦不会诅咒,命数如此,又有谁逃得过呢?只能看淡,哪怕是强迫如此。

或许也不会再有人如我这般求生欲/望强烈,我宁可一再深陷囹圄之地,只为逃出生天。凤凰涅槃,便得重生,这许是真的吧。

李哲日日都来,雷打不动,满目含笑之间,有种愉悦的满足感。谁说他对我无恨?他恨我比山高,比海深,只是未等到再囚我的那一日,他便日日夜夜费心惦记,生怕此生此世都再捉我不着,若是如此,那恨便可带到阴曹地府去,若是奈何桥上可再见到我,也要一一讨回,绝不容亏欠。

他喜色于面,每日都对我讲着如何大肆操办江欲晚与无双的婚事,那样一双曾经温润无比的眼,也曾让我为之动容惦念,也曾让我心潮涌动,如今,蒙了一层灰色白雾,再发不出昔日的神采,却也精明的试图从我的面目眼色之中,发现些许容色变化来。

他这是不懂,人心很小,装了一个男人,却容不得另一个女人。人心亦可宽大,装得下一个世间,亦装得下对爱恨嗔痴的无奈。

又有什么可抵得过看开,我想的那般清楚,从我走出长门宫,到如今,我肯支身来宛城,虽有痛苦绝望,苦涩难咽,可我终究还是爱自己多一些,我舍弃了全世间,只是还留下了我自己 。

看他一言一句,我轻轻点头,看他:“迁回陵安城吧,还有很多事情只有回了陵安才办得了。”

李哲笑颜:“等你身子好了就起程,中玉关那里,江欲晚已经请命前去缴清,无关胜败,挫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人的锐气也是好的。”

“听说北地的枫叶红的最好,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赶得上。”我起身,走到窗边,看看窗外终日不变的狭小院落,淡语:“许久没有再见到婚宴场合了,真好, 跟着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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