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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经过(40)

薛书阳彻底被打败。他悲哀地想,他应该没教过她如何奚落人啊。

他怎么能安心回家?于是守在病房外,怕她再出什么问题,可他半夜再进房时,她睡得很香,完全不似他的烦躁不安。

自作孽这话不是白说的,坐在病房外的薛书阳想着她手术时自己脑内的那些挣扎以及最后的决定,兀自凄凄然地笑。有些话,并不是你想说的时候就有人洗耳恭听,他终极还是错过了最佳时间。但这不是他放弃的理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在爱情里也很稀松平常。他做决定时就有被时间、被周遭考验的觉悟,如今只不过是先被薛宁考验而已,这个当口他怎么能走人。

薛宁醒来就看见杨雪芬的背影,眼珠子转了一圈没在病房发现其他人,还是忍不住失落了。让他走他还真的走了,可见他的担心有多不值钱。昨天孔雅欣给他打电话时她还有点意识,迷迷糊糊地听见孔雅欣愤怒的声音,只觉得心凉成一片,身上的伤口都比不上那寒冷刺骨。

薛书阳也不过如此。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

薛宁从不否认自己是薛书阳的biggest fan,崇拜、尊重、迷恋、依赖或任何一个同义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她就是薛书阳的超级玛丽苏,无条件地花痴信任爱慕,以至于常常忘记了自我。然而她越来越觉得这种爱情太极端,讨厌跟着薛书阳打转的自己,讨厌因为他而起的患得患失,讨厌他的优柔寡断循环往复。在她苦苦挣扎时,在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及时赶到她身边时,他抛弃了她,那她也不想再犯贱。

想,是这样想的。

薛宁低低地叹了口气,想和做还离着十万八千里,她睁开眼睛没看见他的紧张面孔,不还是失望了吗。

杨雪芬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关切地问了几句身体就开始秋后算账,无非是责备她胡闹,不注意安全……薛宁还不能大声说话,只得乖乖听着,心想这事一出,她的驾照又不知何时才能拿到了,家里会放心她去开车才怪!

杨雪芬说教差不多结束,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问:“饿了没有?你爸和你哥下楼吃早饭去了,我让他们给你带点稀饭回来?还是只吃水果?”

薛宁猛然抬眼说:“他们没去上班?”

“你都这样了,上什么班,少一天公司又不会垮。”杨雪芬笑着拿出手机,“你哥昨天在外面守了一夜,让他回去睡还不肯,不过我们昨天在家也睡不好。”

薛宁握紧在床单下的手,心里五味杂陈,他昨天开始坐在外面,她是知道的,可她以为他后来就回去了,原来一直在这儿啊。这种情不自禁的满足感是怎么回事!

当天下午,孔雅欣来看她,刚坐下就忍不住泛泪花,薛宁翻了个白眼,小声说:“我还没死呢,你这是哭丧给谁看?”

孔雅欣作势捶她一下,又笑中带泪着说:“吓死我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碰方向盘了。”

薛宁叹气,她不就担心着这个么,还有……

“把你的车撞坏了,对不起。”

孔雅欣撇撇嘴半真半假地说:“你还知道啊,不过薛书阳全程善后,原本要给你买的车恐怕要归我了。”

说完她又把昨天顾星帮忙的事说了下,羡慕薛宁有这么好的老板,削苹果时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薛书阳昨天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薛宁摇头,孔雅欣切了声,“看他昨天抓狂的样子我还以为能憋出什么真心话呢。”

薛宁勉强笑了笑,孔雅欣凑近一点继续说:“不过宁宁,以我一个女人的直觉,薛书阳是真的很紧张你,不是我们以前纠结的兄妹之情,就是普通的男女感情,蒋韵婷昨天也来了,你哥就担心着你,一直把别人晾在一旁我都看不过去了。”

“原来我危险时,你还有空观察这些八卦。”

孔雅欣干笑两声,“我这是为了你呀!昨天薛书阳那架势,要是你真有个什么意外,他肯定先杀了我,再自杀。”

“你也说点好的。”薛宁无语,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孔雅欣知她还在生薛书阳的气,便收了声,自己吃掉了苹果。

孔雅欣离开医院时正赶上薛书阳来,打过招呼后薛书阳担心地问她薛宁状态如何,她颇为友善地回答后,还是忍不住说:“这些年宁宁看似大大咧咧,其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敏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求求你别再折磨她了,爱就爱,不爱就干脆别理她了。”

作为薛宁的好友,这是孔雅欣第一次这么直接对他说相关的话,薛书阳不由一愣,而后慢慢点头道:“我明白,谢谢你。”

孔雅欣却很不给面子地说:“她这几天如果给你摆脸色,我得说那是你活该。”

说完她就趾高气扬地走了,薛书阳总算明白薛宁的毒舌是跟谁学的,无奈地摇头上楼,他不就是活该吗。

傍晚时分,薛宁被脚上的伤痛醒,轻哼着睁开眼,薛书阳担忧的脸整个放大在眼前。

他轻声问:“哪里痛?”

她不想和他说话,抿紧唇别过脸咬紧牙关,只留额上冷汗直冒。

薛书阳绕到另一边,坚持和她对视,“要不要叫医生?”

薛宁勉强摇头,这应该只是正常的痛而已,不用劳师动众吧。

薛书阳松了口气,伸手边给她擦额头的汗边问:“很痛吗?”

废话!他也骨折一个试试!

薛宁抬不起手拂开他,便又转了头。

病房还没开灯,落日余晖衬着的空间有些昏暗,薛书阳就站在她身后,安静了好久才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你不能和自己过不去。没能及时赶到,我很抱歉,我真的以为……你们和上次一样在骗我。而我之所以害怕甚至讨厌这种骗局,是因为他们能让我想遏制的东西浮上来。”

薛宁一动不动,但也没有打断他,他便继续说:“我总觉得,我对你的担心都是源于你是我的妹妹,虽然一开始很讨厌你打乱我家的生活,也觉得你就是爸爸不光彩的证据,但你那时候真的很可爱,所有人都想保护你,我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家才更幸福,这种平衡,我不想打破。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当真,你不过是太依赖我,一时接受不了我和其他人好,但是你和别人好的时候,我好像也不开心,尤其是怀疑你喜欢上顾星时,我非常难受,何逸说我是伤心自己的位置被替代,我不否认。但这个位置到底是哥哥的位置还是你爱的人的位置,我思考了好久,答案挺让人恐惧的。”

“上次你说不会再爱我了,然后就真的平常起来,不像以前妹妹样地缠着我,也不再明目张胆地对蒋韵婷摆脸色了。我应该高兴的……可是……”

说到这里,薛书阳自嘲地笑了,“或许人真的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昨天你在手术时,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从未如此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失去亲人的恐惧,我第一次意识到,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家人,不是单纯的妹妹……想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话,昨天没有机会说,现在你能安静地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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