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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回头草(8)

一路闲着无聊,我就跟他说我那房子租出去了,让他以后来的时候别再像以前那么大呼小叫的把鬼都能炸出来。

齐达诧异的问:“那破房子竟然还能租出去?谁这么不长眼?”

我无奈的说:“大哥,我现在好歹还住里面呢,你能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别说得我那儿跟个731部队遗址似地。”

齐达很明显吞了两口唾沫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正色说:“请问那么有品位的房子,是哪位独具慧眼的给抢到了?”

我干笑了两说,说:“据说是一个出于休整期的白领精英。”

齐达挑了挑眉,问:“什么休整期?男的女的?”

我纠结了一下,后悔不该开这个头。果然,当我说出“就是一个正在寻找下份工作的男士”时,齐达的脸跟锅底一样黑。

“央晓你脑子进水了?”他忽然吼了一声,吓我一跳。“什么人你就敢把房子租给他!你跟他聊过几次了?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好行不行!”

我实在不敢再告诉他我连这人什么样都没见过。要照这个趋势,齐达很有可能立马开车杀去掀了那中介的场子。于是,我含含糊糊的说见过一两次,觉得人还挺不错的,不是无业游民那种,应该是正经人士。

“一两次?”齐达斜眼瞟了我两眼,忽然叹了口气,说,“你老实说,是不是就见了一次,你就迫不及待把房子租给人家了?”

我愣了愣,心里长舒一口气,立马点头如捣蒜。面上还做心虚状打着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

齐达的眼睛平静的望着车前方,我很庆幸他现在要专注的开车,不能腾出手来狠狠的给我脑袋一下。但就在我以为这就算蒙混过关了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的说:“央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想当然的生活?”

我有点发怔,莫名其妙的问:“我怎么想当然的生活了?”

齐达也不看我,“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什么心思都不动了。”

我很想说,其实我也有吃饭睡觉之外的心思的。但话还没出口,他又接着说:“去跟中介说那房子不租了。”

我一愣,立马不干:“那怎么行,合同都签了……”

“违约金多少?我帮你给!”

我说:“那迟早还是要租出去的,我小姑还指着这房子养老……”

“我租了,不就是一个月一千块钱嘛。”

我顿时语塞。这个建议他已经反复疲劳轰炸过很多次,那么多次我都顶住了,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在知晓我要把房子租出去一间的第一时间,齐达就跟我表示他非常有意向。不过我深深的明白这样的房子他是不会真进来住的,只是想我不用去应付那些烦人的租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每个月拿着钱在白养我一般,生生的把人弄得很不舒服。当然,要是他真考虑进来住,我就更不会租给他了。这人爱激动,一激动就爱喝酒,一喝酒准醉,一醉了就又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摧枯拉朽的事情来。

我说:“你知道没戏的。别老调重弹行不行?”

猛地一刹车,我的脸差点贴到前玻璃上。

齐达终于可以不用去分心开车,而是侧过身专注的盯着我,“给个理由先?”他淡淡的说。

我想了一阵,的确没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呆了一阵,我说:“齐达,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又没欠我的……”

“谁说的?”他定定的打断我。

我们忽然同时都沉默了。每个人都有一段蛋疼的青春,很悲剧的是我们俩在某个时间点蛋疼到了一块。虽然很多年我都懒得再去想,但这个场景,这个气氛,想失忆都难啊。

“央晓,我的命都是你的。”他淡淡的又说了一句,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我有点找不着北。我一个身子,顶两个人的命,齐达也真是忒看的起我了。心里叹了口气,我准备不再说话。他不往下说,我哪儿能自己再往下接。要再扯出一段爱恨情仇来,我今晚又要辗转反侧了。

第7章

周末确实是搬家出行的好时节。

我起了个大早,把旁边屋里百十年没用过的杂物搬到了屋外的过道上。又简单的擦吧了一下,就开始等候那神秘租客的大驾光临。

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敲门。我怀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心情,颤颤的把门打开。哦,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中介小哥笑得像滩鼻涕一般站在门外。其实前两天我还觉得他挺清秀来着,但自从他干出这恶心的事来,怎么看怎么像滩鼻涕,撑死也是滩还算清秀的鼻涕。

我说:“人呢?”

他说:“哦,那租客临时有点事。我先带搬家公司把他东西搬过来。”话没说完,几个搬家工人就开始咋咋呼呼往屋里挤。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租客真是未见其人,先见其谱啊,这谱摆的……他东西不很多,最有分量的就是一个台式电脑,然后就是三四个箱子,就算自己搬几趟也就弄完了。但就这么点东西,他竟然还找了搬家公司。都落魄到住这种房子了,至于这么四肢不勤么?

正疑惑着这潜伏期的大经理到底是有钱没钱,电话就响了。我一接起来,小四便在那头叫:“大周末的窝在家干什么?出来,逛街!”

我看了一眼早上才弄干净,现在却被那几个工人踩得惨不忍睹的地板,突然福至心灵。要我在家一直等那“大爷”,不把地板收拾干净实在说不过去。我就这么撂着,让他自己过来看看他的人干了什么好事。要这人真像中介说的那么有涵养,那不用我说他自己也应该有点自觉性了吧。

想到这一茬,我把钥匙交到中介手里,让他自己联系那租客交接。然后锁好房门,愉快的跨着小跳步出了门。

其实陪小四逛街绝对不是一个好活儿。购物狂之所以为购物狂,必定是因为她们在购物方面有常人不能想象的变态精神。小四的潮流触觉是非常敏锐的,在刚上大学我还坚定的把美邦、班尼路等奉为高档商品时,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到了欧时力等中外难辨的品牌上;当我们刚觉得几十块的内衣就是比几块钱的好太多时,她已经流连在黛安芬的花丛里无法自拔;当我好不容易提升到对这中外难辨的东西也还勉强能负担时,她的衣橱已经一顺儿都是叫不出中文的外国货……每次跟她逛街,就像是单机游戏里打小怪练升级,每共同出席一次,就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洗礼。当然,洗礼对心灵造成的痛苦是巨大的,对荷包造成的痛苦却更加巨大。我每次都会在被洗脑得六神无主的方寸之间,莫名其妙也抱了一堆东西回去。

但两害相争取其轻,为了考验我那未来同屋的修养,我还是豁出去了。

刚出地铁口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百货大楼门口,一个端着一杯星巴克的时尚身影像踩了电板一样冲我猛招手。其实她根本就不用招的那么卖力,大夏天的那小细脖子上还挂一条大大的亚麻围巾,这春夏不辩的装扮满大街也找不出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