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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64)

她松开一直牵着覃悠的手,无奈地笑道,“我只是……没有办法安然接受并习惯。”

一直紧紧相牵的手,被突然松开,心也跟着空落了。风一吹,潮湿的凉意,她手心竟然冒汗了吗?覃悠忧伤地和林月珍对视,却找不出为自己辩驳的话语,换成是她,她能安然接受和习惯吗?

“小悠,你说过的那部蓝色大门,我有自己找来看,也一直没有告诉你。只是,你不是孟克柔,我也不是那个林月珍,他……也不是张士豪。蓝色大门内的风景,我们也许依旧是在一起看,但再也没办法像今日这样,和你手牵手走在在汹涌的人群里,默契又安宁。”

覃悠上前去拉她的手,林月珍却把手插进了裤兜,她悬着手站在那里低着头,鼻子泛酸,视线也逐渐模糊,“月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也没权利请你原谅我,因为就算我知道,今天依旧会是这样的局面……我遗憾和抱歉的,是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我的心情变化,这样至少你会有准备的时间,而不是像昨天那样被突然摆在眼前的事实弄得不知所措。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却不得已走到这样的困境,但是,月珍……”

林月珍又叹息,眼睛看着远方,打断她的话,“小悠……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了……对不起。以后的路,虽然没有我紧紧握着你的手,但有他啊……原谅我的小任性。”

覃悠抬头看她,已是泪眼婆娑,她虽然做好了准备,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月珍的意思……以后她都不把她当朋友了吗?那些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书,唱过的歌,两年的情谊,真的要一笔勾销吗?她们要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刻意地避免太过亲近吗?她眨眨眼睛,有液体从眼角滑落,眼睛重归清明。

来往的行人不多,好奇地看着这两个相对而立的女孩子,一个无奈,一个悲恸。邻近的公车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世界并不因她们而停留。林月珍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笑得眯起了眼,“小悠……再见。”

说完转身往公车站跑去,跳上回校的公车,头也未回。

覃悠独自站在落日最后的余晖里,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她们走得太远,这边已经是她不熟悉的地界。天慢慢地黑下去,傍晚的风吹过,竟有丝丝凉意,她打了个颤,决定按原路走回去。来时的路线依旧清晰,路上行色匆匆归家的人带着期盼的微笑,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黑色慢慢侵袭天空,某个瞬间一起亮起来的路灯,照亮她独自行走的路。

啊……原来她们一起走了这么远,来时并不觉得远和累,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现在一个人往回走,一个街口就觉得好远好远……月珍,你带给我的那些勇气,并不是让我有一天坚强地来面对今天这样的境况啊。你带给我的那些快乐,也不该只是午夜梦回时会想起的,存留在记忆之墙的黑白照片。

然而就像人生的路啊……在某段旅途,有些人会陪着你走,和你一起成长。但有些时候,你还是不得不一个人前行,形单影只,好似永远看不到尽头。

那些离开的人,你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挽留。因为即使时光倒回,你多半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然后依旧走上这条需要一个人往下走的路。

还有别的办法吗?

覃悠双脚酸痛,站在校门口的灯光下,微微喘气。

还有别的办法吗?

第四十四章·贺新凉

转眼已是深秋,窗外的林道铺满落叶,风若卷过,哗啦哗啦地响。覃悠收了衣物从阳台进屋里来,林月珍还窝在被子里睡觉。她微微皱眉,这都下午四五点了,怎么还在睡?她举步上前,想看月珍是否是身体不舒服,但步子又僵硬地停下……

她也许只是不想和她独处,在装睡吧?

离那个黄昏,已是一个多月了。那天月珍说了再见,过去的往昔,过去那样亲密的两个人,就真的再见了。虽然还是会说话,甚至偶尔因为潜在的默契一起调侃别人,但月珍的疏远,谁都能看出来。上课不在约着一起,位置也不挨着了,曾经连体婴似的两个人,现在各自形单影只地晃在校园里。

寝室的另外两个人自然也是看出了端倪,但都没摊开来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308也沉闷起来。覃悠一个人跑去上自习的次数更多了,以前没课的时候,月珍常拉她出去逛,现在……

覃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看了对面的床铺一眼,还是没有动静。

今天是陈彦铭的生日,白天他得跟着导师跑一个案子,说好要她晚上过去。钟亦晨还神神秘秘地打电话来,说他们好多人都要来给彦铭庆祝。时间过得真是快……去年他的生日时,她还和月珍躲在暗处看赵雅和他说话呢。

背上包,覃悠照例轻声说,“月珍……我出去了。”

当然她知道林月珍不会回应她了。只是她总希望,她和月珍的关系能尽快缓和,虽然回不到最初的亲近,也不要像现在这般,刻意疏远陌生。

“唔……”被窝里居然传来微弱的声音,覃悠大喜,但转即又发现月珍这声音有些不对。她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又问了句,

“月珍,你怎么了?”

被子里的人未说话,覃悠却听见了她沉重的呼吸声。她紧张地微掀林月珍的被子,探头去看,只见她满脸苍白,额上全是汗水,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手捂着右下腹,身子蜷在一起,像是不可抵抗的痛感侵袭。

覃悠探探她的额头,有点热。

“月珍……你哪里不舒服啊?你不要吓我!”

覃悠着急地问道,林月珍意识模糊,只感觉一个人影晃在眼前,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她从昨天起就感觉不适,也没放在心上,今天上午有轻微腹痛,也吃不下东西,她以为只是昨天去吃了麻辣烫,挨挨就过去了……没想到腹痛越来越严重,现下她只能痛得哼哼,眼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

是小悠吗?

小悠不是早就走了吗?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覃悠见她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早打了120,又手忙脚乱地去拧毛巾给她擦汗,想起那次她高烧,月珍曾经那么细致地照顾她,心里发堵,泫然欲泣。

被送到临近的医院时,林月珍早就痛晕过去,一检查,原来是急性阑尾炎发作,医生看了覃悠一眼,不放心地问,

“我们要马上进行手术……你让你们老师过来看看,得签字。”

覃悠猛点头,给刘老师打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索性放弃,她给签了字。她跟在护士后面,一直安抚躺在病床上的林月珍,“月珍……很快就好,不会痛的,不会痛的……”

手术中的灯亮起,她刚坐下,手机就响,她看了眼,是陈彦铭,这才想起——她不是说好五点就过去的吗?现在都快六点了。刚才慌乱中竟忘了先给他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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