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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24)

覃悠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吴坚揉揉脸,快步跟上。他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地跨越大半个中国,不过是为着站在她面前来诉说困扰了他三年的爱恋。而她就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所有奢望。

高中开学第一天,吴坚就留意到了覃悠。15,6岁的女孩子,是含苞的花骨朵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不透露着娇媚。但是覃悠不一样,她像是仙人掌又像是青草。眼神偶尔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迷茫得像是迷路的小公主。她清清爽爽,自自在在,是教室里最别致的风景。她没有多少朋友,对谁都是淡淡的样子,高年级的一个男孩子似乎是她邻居,两个人时常一起回家。只有在那个男孩子面前,覃悠才会放松地笑。而他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了她的迷咒?若真要追溯起来,大概就是高一末,作为学习委员的他,走到她面前去收文理分科的表。她惯常地看着窗外,他叫了好几声,她才慢慢转过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近又远地看着他。他当时就有些红了脸,轻声说,

“覃悠同学,我来收表。”

她恍然,低头在课桌里找出那张齐齐整整的表,双手递给他,轻声道谢。他看到她的手指,修长白净,指甲修得很整洁。他拿着表走回自己的位置,也忘了她后面还有许多人没收呢。回头再看那个人,又已经扭头看着窗外冥想了。他有些失落,低头看表格上她俊逸的字迹,理科那栏有一个小勾,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此后开始更加关注,在意,进而深陷,自然而然的事情。寒假聚会只是带着些侥幸邀请她,她居然答应了。后来淡淡的联系,她也没有明显排斥,他以为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于是不管不顾地跟着一个同学来了……他,真的就不行吗?

几年后,又是高中聚会,碰到田妮,他终究是忍不住坐过去问,

“她没和你联系?”

田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黯然摇摇头,轻叹道,“她决定好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一直都是那样,是自己的主人。但是吴坚,我有时真的心疼她。”

吴坚看着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已经出身社会,或多或少有了些变化。他想念她,他想若她出现在这里,定然还是少女时那样清新纯净,就像她爱极的马蹄莲。但是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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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早产儿,自小身子弱,所以妈妈常熬各种汤给她调理身体。感冒这样的小病在她身上也是大事,不拖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走的,但这次两三天就见好了。虽然不能说是药物的功劳,覃悠还是打电话去感谢了陈彦铭。那头见她声音恢复了正常,也放了心,闲扯了几句,还是问了,

“你的同学还没回学校吗?”

“呃……还没,可能明后天走吧。”

“哦。”陈彦铭应了声不再多问,嘱咐她还是要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

因为她抱病,吴坚也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就在她们学校附近的几个景点转了转。他每日上午来宿舍楼下等她,林月珍挤眉弄眼地问是谁啊是谁啊,覃悠只说是来玩的高中同学,林月珍一脸‘信你才怪’,自己跑下去装做路过把吴坚打量了个遍,回来只说,

“不适合你。”

“这就让你看出来了?你是看相先生不成?”陈诗也趴在阳台上看,“我看挺好的啊,白面书生,但总归是没有白过小悠。看着教养不错。”

“非也非也……”林月珍摇头,“他气场太弱,又有些阴柔,压不住我们小悠。小悠得找个比她强势的人。虽然小悠骨子里是林妹妹二世,但可不能找个宝哥哥类型的。”

“那也是……”陈诗深以为然,“小悠自身气场就够强大,普通男人站在她身边没说服力。”

覃悠边往外走边啐她们俩一口,“就你们最懂。”

但她轻笑着下楼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够强势吧?自己在他身边,总跟小绵羊似的。

她尽地主之谊招待了吴坚几天,五月六日,吴坚同学终于要打道回府了,火车站台上,他好几次欲言又止,覃悠只当作没发觉。

“谢谢你这几天陪我。”吴坚最后笑笑,“我们再电话联系,暑假见!”

覃悠点点头,他同学在另一边叫他,吴坚再看她一眼,转身上了车。坐在窗边和覃悠挥手,她笑着回应。人群汹涌的站台,她像是最安静的水滴,清洁着他的视野。吴坚贴在窗户上,对她指指自己的嘴,覃悠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他轻轻说出四个字来,覃悠愣了下,又摆摆手,表示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吴坚笑了,随着缓行的列车移回身子。他知道她看懂了,他也知道了她的回答。他就为了告诉她这四个字而来,现在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吧?

我喜欢你。

他知道她懂,他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既然她现在无意,他也不会再提及这个事去困扰她。他只是会等待,会守候。后来田妮说他是痴人,劝他放手。

可是,覃悠,见不到你幸福,我如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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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过后,夏天全面来袭。

林月珍开始涂抹防晒霜,每次都顺手往覃悠光洁的手臂上抹一把,笑说,“你这么白,需要防晒霜的保护!”

覃悠总是嫌恶地蹭掉,她不喜欢擦防晒霜。

“你不要告诉我你活这么久,从来没有用过防晒霜!”

“没有。总觉得擦了这个东西,油腻腻的。”

林月珍瞪着她,仿佛她是外星人,又咬牙切齿地抱怨道,“上帝也太不公平了些!!!凭什么啊啊啊啊!!!”

覃悠不理会她,林月珍就是叫得厉害,她自己也不黑,有江南女子温婉如玉的肤质。课程不轻松但也不会太令人为难,覃悠早就恢复了去图书馆看书的习惯,安静的自习室和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常常使她昏昏欲睡。这个周六的下午,她却心不在焉。于灿阳昨天打电话来说今天有篮球赛,请她过去看。她又拒绝了。于灿阳语气里掩不住的失落,

“好久没见着你了……”

覃悠热血往脑上涌,话张口就出,

“于灿阳,你是真不懂还是真那么纯洁?!!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这话说出去,掷地有声地回响,覃悠却早一手捂了脸,耳鸣头晕。于灿阳沉吟了会儿,低声说,

“小悠,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你这样,我很难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可是,她不要做他的好朋友,不甘心只做好朋友。但……事已至此,她能怎么样?这两个月的冷漠以待,受折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她想念他,灿烂的笑容或是关怀的眼神。

“又来看书?”陈彦铭突然出现在对面,扰乱了她的冥想。

她仰头看他,他笑得开心,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颇为满意地说,“看来感冒是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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