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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保镖叔(57)

她抿抿唇,再抿抿唇,说不出一个字。她只能看着他,然后流下了一滴泪。

她恢复的不顺利,就像国际刑警组织对她爸爸的审讯一样,不顺利。

她常常呕吐,说话语无伦次。一看她这个样子,她妈妈就会伤心落泪。几度晕倒之后,尹母又难以到医院照料女儿了。任依依要Z城上课了,而照顾尹凤君的重担就落在了艾心宁和龙夕扬身上。

龙夕扬会陪她做任何事,不管她看上去有多么不愿意他在身边。他都不会走。

有天尹凤君吵着要镜子,当看到自己在镜中样子的时候,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半小时,一句话也没有说。

拆线那天,额头上细细长长的伤痕宛若一只小小的蜈蚣,在宣告着某种结束,抑或是某种深黑色的……情绪。

她出院的前一天,某些涌动的暗流终于浮出了水面,某些火苗终究还是没有被白纸抱住,关于她的那些新闻,在一刹那间都被爆了出来。比如她的爸爸其实是个国际诈骗犯,正在面临多项指控,比如她已经破相,艺术生涯终将戛然而止,比如她为了减轻父亲的罪刑,居然和一个国际刑警谈恋爱……等等,等等。这些事情难以击垮她,却可以让本来就遭逢各种危机的堇天老总余融冬焦头烂额。只是这些,她似乎并不太在意。

外婆来了,在她出院那天的清晨。外婆一直不知道她受伤的事,是在如同定时炸弹般爆发的铺天盖地报道声中觅到的蛛丝马迹。

“孩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外婆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身边搀扶着她的是一样感到意外的艾心宁。外婆是孤身一人来的,没有跟任何一个人知会一声。

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尹凤君当时的心情呢?那时候的她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一手接过龙夕扬递过来的水杯,那水杯离她的唇不过是零点五公分的距离,她却突然不想喝了。下一秒钟,门打开了,外婆走了进来。她最最不希望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人,来了。

“外婆……”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很艰难才挤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都好了。”外婆笑了笑,走向她,伸出双手,将她搂在怀里。外婆的声音将一种可以让人无比平静的力量注入到了这病房里每一个人的心里,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她最爱的外孙女。

“外婆……”一颗,两颗,三颗,都是眼泪。尹凤君咬了咬唇,笑着说:“没什么事儿,拍MV出了点小意外。现在都好啦,可以出院了。”

“你真忍心骗我,都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了。要不是看电视看报纸,我这个老家伙可能一直都不知道你出什么事了。”

听出外婆并没有真正嗔怪,尹凤君又笑,说:“我知道外婆是绝对绝对不会怪我的!”

艾心宁在一边说:“您老人家这是怎么来的啊?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儿?我们去接您啊。这天儿都开始凉了……”

“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就不会让我来咯。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们小凤,不想让她遭罪啊……”老太太叹息了一声,转眼看见了立在一边仿佛一棵树一样的龙夕扬,略微吃惊地问:“请问你是……”

“我……我是小凤的朋友。”龙夕扬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正儿八经地说。

老人家笑笑,说:“我见过我们小凤的一个朋友,黄头发的,还是大背头,还穿裙子……”

“那是很多年前的维卡啊,外婆。”尹凤君笑着说。

“哦哦,对,什么卡的。那孩子怪吓人的。这个就不一样了。一表人才的。面相也好,看上去会心疼人。”

老太太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倒是艾心宁笑着问:“您怎么看出来他会心疼人啊?还真让您猜对了。咱们小凤住院前后,就他在这儿守的时间最长。比门口那些等着搜集八卦小道儿新闻的记者都有耐力。”

“我就是会看人呗。”老太太颇为自得地说。

尹凤君轻飘飘地瞥了龙夕扬一眼,抿抿嘴,转而对老人家说:“外婆,我要出院了,去我妈那边住一阵子。等我完全康复了,我就……”她顿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才说:“我就回Z城念书。”她不需要再看他,就知道他的脸会有多臭。事实上,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从未讨论过所谓将来、所谓过往。他只是尽心竭力地照顾她,她只是尽量看上去心安理得、内心却虚的波澜万丈地接受着他的无微不至。他们的关系脆弱的仿若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丝线,轻轻一扯的后果可能就是最最刺痛的……断裂。她不想要什么断裂,因为那太疼了,她经历过的,比身体上的疼痛还要多出一万多倍。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地享有他的细心贴心和小心了,他们终究是要谈一谈的。

尹凤君住进了母亲家,龙夕扬却被尹母拒之门外。外婆又在D城逗留了两天才离开。

龙夕扬每天给她发很多信息,叮嘱她吃药、喝水、做康复运动。其实这些事情她妈妈请回来的保姆都会敦促她做,但她知道那不是一回事。

有一天尹母头疼的厉害,在卧室里斜卧着,吩咐保姆带尹凤君出去做日常的散步恢复活动。

尹凤君和保姆还没走出楼门十几米,就遇上了龙夕扬。她知道他常常游荡在这里,像是并没有在找什么,其实目的明确的很。他就是想见她而已,而她呢,也正有此意。

打发保姆离开了,自己面对他,眼神弱弱的,神情呆呆的,好像真的病到痴傻的样子。

他仔仔细细地端量着她,还捧起她的下巴看了半天,咬了一下牙,说:“你这是……药吃多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几天该不会是没休息好?”

她鼓起腮帮子,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是想急死我么?”他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透着无尽的急迫。

“我没有。”她干脆地回答。

“你确定你没事?”

“我没事。”

“那你刚才怎么回事?”

“突然看见一个帅哥,不太适应吧。”

他愣了一下,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说:“你终于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差点一个高儿蹦起来,指着额头说:“什么叫没有大问题,你看我的脑门?我破相了啦。”

他的笑声从鼻子里出来,拉着她到小区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生怕她着凉,说:“我听说丛淏那部MV换别人拍了。”

“无所谓了。”她淡淡地回答。

“所以就想你跟你外婆说的,你又要回Z城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我表姐跟我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这话我一直记得。可是我在想,为什么知道了我受伤之后你还要来看我?我以为你会……你不会……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

“我没有等你。”他打断了她的话,用一种很决绝的方式。他转头凝视着她,两个人视线交错的刹那,空气中仿佛结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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