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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阳光守着你(20)

这边回家路上的叶小川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和他同路的孟溪幸灾乐祸道:“春天到咯,流感来咯。”

“胡说!”叶小川又打了个,自恋地说:“肯定是谁在想我呢。”

“诅咒还差不多吧?!”孟溪不会想到她和好友竟心有灵犀得如此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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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余微和叶小川的绯闻虽然结束了,但季离夏的乌龙表现再度被写入丢人事件薄供人不时消遣。

草长莺飞的四月初,春光明媚,脱去冬天厚重的外套,人又整个轻盈起来。季离夏却又像没了精神,走路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萎靡不振的模样。连孟溪都忍不住在体育课上问:“你最近怎么了?缩肩驼背的。”

季离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孟溪伸手挠她痒,两人追逐了半个操场,精疲力竭地在草坪边坐下。通透的阳光暖暖地笼罩着身体,孟溪在一旁满足地喟叹天气真好,季离夏扭头看她双手撑地抬头看天的姿势,合身的长袖帽衫紧密地贴在身上,流畅起伏的线条。季离夏瞬间红了脸,移开目光犹疑地开口:“小溪……你会不会觉得……”

“嗯?”孟溪冲远处踢足球的叶小川挥挥手,那个傻子竟然以为她们找他有事,抱着球跑了过来,季离夏的问题又这样咽了回去。她是想问,对身体的变化应该抱有怎样的态度呢。

这学期他们开了生理健康卫生课程,由生物老师杨绍兼顾,对这位严苛的老师离夏没什么好印象,因为在他的课上,谁说一句悄悄话或者走神不记笔记都有可能被提出去罚站。他上生物课从来不笑,上生理课时却满嘴不合时宜的笑话,将本来就尴尬的气氛弄得更冷。

虽然大多数人对生理课都装作不在意,却仍旧是偷偷听得认真,而季离夏近日的烦恼便来自于这信息的获取。

她以前自然也知道男女有别,却觉得那并不影响他们成为朋友,然而最近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更加真实地体会到何谓“男女有别”,更觉得自己将随着日渐明显的女性特征失去很多东西,心理上才产生了负面情绪,整个人都低迷起来。

夜风如水从房间大敞的窗户吹拂进来,只着小吊带站在镜子前的季离夏打了个冷战,又皱眉撅嘴侧身看镜子里的身影,以前扁平的前胸开始发育,像长了怪瘤子似的,这便是她的新秘密。因春天的衣服薄,很容易就能被窥见的秘密。

于是最近她很不自然地缩肩驼背,她害怕与众不同,害怕看见别人了然又带着调笑的目光。以前和沈修上学她总是不管不顾地贴在他背上打盹儿,现在却坐得端端正正,离得越远越好,她知道自己在变化。而对这样的变化,她没有丝毫欢迎的情绪。

穿好睡衣后她抱着枕头进了父母的房间,妈妈在浴室洗澡,爸爸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可怜兮兮地走过去说:“爸爸,我今天可不可以和妈妈睡?”

季翔抬头,逗道:“小茶现在不喜欢爸爸只喜欢妈妈了。”

她立马反驳,低着头掐着枕头结巴道:“只是……只是……”

季翔呵呵笑了,取掉眼镜拿了自己的枕头,出门前嘱咐:“妈妈感冒了,你别乱拨被子啊,别一个没好,另一个又病上了。”季离夏乖乖地点头,季翔一出门她就欢快地扑上柔软的大床,放好枕头窝进被窝。

熊诗璐洗漱完就看见床上窝了个蚕蛹,走过去把季离夏的脑袋扒拉出来,问道:“今天怎么想起和妈妈睡了?”

“想你了!”已经迷迷糊糊地季离夏闭着眼扑进妈妈的怀抱,不自觉地撒娇。

“小鬼头!说梦话呢……”熊诗璐捏捏她的鼻子,扎紧她的被子才从另一边上床躺好。

瞌睡虫随着灯光的消失而消失,季离夏睁着眼睛听着妈妈平缓的呼吸声,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妈妈的手臂。

“怎么了?”熊诗璐低声问。

季离夏摇摇头,却又接着说:“妈妈,为什么人要不一样呢?”

熊诗璐愣了会儿,轻笑出声:“人当然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就算是家人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啊。”

“这我知道。”季离夏在黑暗中眨眨眼睛,“可是……为什么要有男女不同,又为什么要有大人小孩的区别呢?”

熊诗璐总算明白一二,侧身用另一只手抚摸她柔软的发顶,慢慢说:“这就是世界和大自然的客观规律,从有人类以来,就有男女之别,老少之差。”

“可我一点也不想长大。”说出这句话,季离夏居然有些哽咽。

不想长大,不想有奇怪丑陋的身体,不想潜意识对越来越多的事情说不,也不想有任何新的烦恼。

熊诗璐轻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女儿泛泪的眼睛说:“孩子,当你这样说时,你已经开始长大了。”

季离夏不解地沉默,熊诗璐哄慰道:“小茶,有的时候,不要问太多的为什么,而是要问问自己能怎么做。成长是蜕变的过程,你得学会享受这改变,且随之成为更好的自己,以后你就会知道,这是一条单行道,不能回头,错过的风景,说了再见的旅伴,都不会再有。所以,不要觉得羞耻,不要迷惘彷徨,坚定勇敢地走下去。爸爸和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季离夏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终于找到了迷宫的出口。

小荷才露尖尖角 4

四月的第二个周一,孟溪发现那个正常的季离夏又回来了,仿佛前几天她的郁郁寡欢只是幻觉。离她的生日还有一周,孟溪已经开始为礼物而头疼,离夏的话……似乎什么都喜欢却又什么都不喜欢。

生物课上看她愁眉苦脸地在草稿纸上画圈圈,季离夏拖过她的本子,佯装在记笔记似的写了句话推过来。

“孩子,你在愁什么呢?”

孟溪看到这行字没憋住扑哧一声,杨绍敏锐的目光看过来,她赶紧捂住嘴装作感冒厉害地咳了几声,危机解除后她唰唰地写了字推回去。

“被一个名副其实的孩子叫做孩子,实在是耻辱。”

季离夏看完瞪她一眼,又埋头唰唰写字,内容却已经偏题,说的是周末里发生的小事。

她们的位置就在第四排,杨绍不时地走过,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开小差写纸条有种刺激的快感,季离夏玩得不亦乐乎,也就是从那次起,她和孟溪有了专门的本子用来上课对话用。

生日将至,季离夏自己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提醒大家的机会,追着要礼物丝毫不觉脸红,被她追得最凶的,不作他想,沈修同学是也。

以前的生日,他们还在县城,对礼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有时候是书,有时候是笔记本或者她喜欢的糖果和发夹。现在来了B市,选择多了反倒不好选择。

周末独自出门的沈修站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连连叹气,离夏要求多多,不能送以前送过的礼物,不能送很多人都有的装饰品,又不能送太庸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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