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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10)

天气热了,长时间呆在空旷的法庭里也不能说舒适。尤其是当方真披上愚蠢的袍子撑场面时更难过。看审判席上的女庭长,穿上黑服倒是英姿飒爽,为什么她却显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气人哪!

相较之下,姬裴风作风是一向的爽快强悍。少少的财产一分、孩子往母亲怀里一放,一切OK。连给方真表现的机会也没有。

庭长装模作样的轻松调解了几句,在男方垂头丧气的认可之后当庭宣判。方真相信判决书大概早就做好了,就差男女双方在回执上签两个字。

太快了!刚知道即将成为单身的女子,像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突然伤心的呜呜哭起来,她无助的女儿更惨:连哭都不敢哭,就怕惹妈妈不高兴会被抛弃——这是奶奶说的。

方真看不下去,塞给自己的女当事人一包面纸,还硬着头皮带了母女两个去吃午餐盒饭,她付钱,一边吃还得一边听单亲妈妈大谈律师真好赚——

TMD Shit!

心情无比郁卒的方真,跑去男友的办公室,偷拿他的烟、一根一根的搞得室内乌烟瘴气。差点启动火警装置。

姬裴风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在重重白烟中找到闷坐的小女朋友。想也知道,敏感的她又被别人的案子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我说过多少次了?只有站在中立的角度才能看清问题。”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提醒她所犯的经验错误。如果说了,她大概会休假两个月在家猛啃案例……算了,他不想为过了时效的事情跟自己过不去。

方真吊起眼看他,倔强而脆弱。“不要感情用事。世界上不幸、不公平的事太多了。”

“我不是为了当事人生气。”虽然有点,但比不上沉重的无力感。她又不是无知的蠢蛋,凭个人之力哪可能扭转社会中多如牛毛的不平之处。她难过的是,与他相比,自己仿佛差了很多、很多……

“我想和你对决。”她喃喃道。

“什么?”姬裴风没听清楚。

没听见拉倒!方真轻松笑开,“没事、没事!今天请你吃饭。”

“好啊!”他回得很爽快。

“我找到一家很不错的店,还是一个同事介绍我去的,东西很好。”价钱也合算。

“到楼下大门等我。”他没有浪费时间的习惯,但该有的礼貌体贴决不会少。

随口应着。方真望着他堪称英俊的脸,心中渐渐有了打算。

“小心些!”姬裴风关照。

“知道。拜!”方真关上车门。巷子狭小,特别是夜间路灯光线不足,一不小心就会擦撞。

两百米的路,她走的轻巧。

他也没多想。稍微等了会,就开车回住处。五个小时之后,再他刚躺下睡觉不久的时候,手机响了。

保密号码?他又不是没接到过,可也知道这个时间、这样的电话号码打来的不会是平常事。

“裴风?”

是方真?!姬裴风皱眉,因为她的声音不对劲,令他全身的警惕细胞全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应该没太大的事情……我又碰上坏蛋,不过这次我还手了……我现在在做笔录,你能不能来一趟?”

姬裴风屏住呼吸几秒,她紧张、恐惧,但试图镇定。好样的!“我马上到。告诉我地址。”

换了个分局值班警员来讲,他不认识,不过心理已经平静。大致问了下情况,对方大讲现在的女性应该有自我保护意识,见到罪犯就应该勇于斗争,言下之意是将方真作为反抗成功的被害人对待。

“那家伙重伤还是死了?”姬裴风直接问。

“哈!死了!是自己摔下三楼,脑袋撞在水泥地上。真痛快——”也许是意识到失言,立刻止住,“呃,你是她的家属还是男朋友?”他自以为风趣道。

“我是她的律师。她自己也是个刚工作的律师,请你们多多照应。对了,你们分局的李局今天没值班?”直觉的,他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喝!他是自己人还是对手?律师?但认识分管局长?“啊,他明天应该来。”

“好的。我一个小时以内到。”他果断挂电话。就不知道现在哪家吃食店还没打烊,相信热腾腾的消夜应该是值大夜班的人最欢迎的东西。

* * *

女友倚赖的眼神让人很有成就感。姬裴风打发掉还算和善的警员,再瞄几眼记录,大致上了解整个过程。

方真又累又饿又倦,见他到了,先吃个东西,然后就巴着他不放。

她在害怕。

而他如果处理不当,以后,大概就不会有表现的机会了。因为即使慌乱中,她甚至可以亲自写下条理分明的笔录交给警方处理。换了一般人,早昏头转向。

……如此女子,如果过得了心理的关卡、大有可为……

“没事,我在。”姬裴风将她僵硬的身子按在怀抱中,不停的轻声说着无意识的安慰字眼。过了一阵子,她的肌肉才缓缓放松、颤抖,开始嘤嘤哭泣。

“小——裴风?”穿了便衣的市局刑侦科长,被老朋友半夜从床上挖起来,本想嘴上讨点人情,见着这一幕又缩了回去。再怎么样,也是警方的错,让个年轻女子碰上坏蛋。唉,警察难为啊,明明是社会本身出了岔子,全部兜到他们头上……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得让他有个数吧。

姬裴风摆手让他自己去问。现在他是伟大的律师兼男友,安慰受害人是第一要务。他边拍抚,脑袋里边转过各种条文和实例,慢慢有了对应的策略。人伤了没问题,死了就麻烦,严重一点会影响方真的前程……最多是防卫过当吧!希望法医鉴定那一关不出麻烦。当务之急是先取保候审,将人安顿好再说。

嗯,如果他连这样的官司都打不好,还不如挂牌歇业回老家去!

案子审得很快。嫌疑人死亡了,死因是被打并推下楼摔死——不是被打死,这一点太有利了。但身为不可缺少的证人,姬裴风不得不站在证人席上,而不是坐在方真身边。

方真也争气,坚持自行辩护,独自立在被告席上——嘿嘿,从审判员到检察员都认识。她的心安定了不少,也明白博取同情是她脱罪的王牌。

“……当他挥着刀子的时候,我脑子里反应的不是害怕和如何逃命,而是七年以前我的亲身经历。那时的我,不过十七岁,碰到犯罪分子也敢于搏斗,也因此我走上了法律这条职业道路,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其他、像我当年一样无助的受害人讨个公道。所以我奋起反抗。

“我必须承认,自己没有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所以死者身上的伤有的很重、有的很轻,但不致死。有一点我希望法庭注意的是,我曾经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写了一篇关于女性受害人防卫程度的论文,刊登在校刊上,其中很细致的探讨了行凶工具和反抗手段的问题。我当时认为的念头就是:这是入室抢劫,是严重的暴力犯罪!而且,他显然是打听清楚了我一个单身女子住顶楼的房间,不只想劫财,还想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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