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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惜(46)

“只要我高兴?”他微微扬起嘴角,突然站起身,将她轻轻按回椅子上。“我们来个一醉方休,如何?”语气像是征询,意味却百分百地肯定。

“只要方总愿意,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只是喝酒,那就好办多了。莫惜情略略松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训练了这么多年,一般的白酒红酒都不在话下,连展鹏都不是她的对手。

“方总,请。”她灿烂一笑,将自己的空杯子满上,昂起头一口就灌进嘴里,见他也端起了酒杯,赶紧伸手往桌上摸去,却愣住——

餐巾呢?

“吞掉。”方哲弹了弹空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的已经喝完了。”

她无可奈何,只得强咽下满口的酒。

“再喝。”他微微一笑,拿起酒瓶亲自为她倒酒。

两个人你来我往,很快,桌上就出现了一堆空酒瓶,他仍然服务周到,只要她的酒杯一空,就倾身倒酒,杯中永远保持八分满的状态。莫惜情开始感觉头昏,眼前的人物从一个变成两个,满屋子的灯似乎都在旋转。

“不、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就、就——”

“这是什么?”他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呃——”她打了个酒嗝,瞪大眼睛,“手、手指。”

还没醉。

方哲挑挑眉,端起酒杯直接将酒灌进她的喉咙。酒液顺着小巧的下巴流到脖颈,缓缓淌湿黑色的晚装,将若隐若现的曲线展露无遗。

“你、你也喝,喝。”她不甘示弱,端起他的酒杯凑到他唇边。

他豪爽地仰头一口吞掉,然后再将她的酒杯填满,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就往她嘴里灌。

“咳!”她呛了一下,眼神发直地盯着桌面。好晕啊……

他伸出食指再次晃了晃。

没反应。弯起嘴角,在心里默数:一、二——

三还没数到,莫惜情已经软趴趴地滑下椅子,直往地上栽去,他迅速伸手一捞,将她紧紧锁在怀里,深邃的眸光在她酡红的脸庞上流连不舍。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想逃开他有力的手臂,却丝毫不能动弹。

他的手,撩起垂在她脸颊的一缕黑发,轻轻缠绕在手指上,然后俯身慢慢逼近她的脸庞。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即从脚底板窜到头顶。

“我的小茉莉,”声音遥远得像从天际传来,“你回来了……”

谁在说话?仅存的意识飘散开,她无力地合上双眼,坠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

地狱?

莫惜情醒来时,只有这一个感觉,脑子里像被奔腾的万马践踏过,晕眩、疼痛不堪,整个脑袋像要裂开似的。

四肢僵硬地瘫在床上半天,才慢慢回忆起昨晚的经过。参加宴会、喝酒、喝酒……还是喝酒。直到喝得一头栽倒在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耳边呢喃着什么……

我的小茉莉。

茉莉?!

他认出她来了?她惊吓得瞪大眼睛,猛地翻身从床上跌到地毯上,呆呆地坐了半晌,才慢慢理出一些头绪。毫无疑问,他认出了她,不然不会说那句话。下一秒,她果断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边拧开门把——

“你想去哪儿?”伴随着冷冷的嗓音,高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堵在门口。

她握紧拳头,垂下头立在原地。

冷静。

莫惜情,你一定要冷静。然而,此刻所有的思想似乎长了翅膀,全都在一瞬间飞走,只剩下一片空白,捏紧的掌心甚至慢慢渗出冷汗。

对面的人像堵墙一般立在她面前,嘴角挂着淡薄的笑容,周身却充斥着冷到极点的气息,让她连心尖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你有名字。”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嘲讽,“我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或者,打算一辈子假装不认识我。”

她忍耐地咬了咬唇。

“我们认识,那也只是以前。”抬起头,满不在乎地笑笑,“你不是说,人都要往前看,不能沉湎于过去吗?”

方哲轻哼一声,不做回答。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既然说开了,她索性直接发问。

“见你第一次。”

“假日酒店?”

“不是。”他脸上浮起冰冷的笑容,“你去红叶应聘的那个早晨。”

莫惜情浑身一僵。那天,坐在车里的人果真是他,他在那个时候就认出自己来了,却宁愿当作不曾遇到,只是嘲弄地撩拨几句——

莫愁的莫,还是茉莉的茉?

我想起一位故人,她也是个左撇子。

事隔多年,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

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她险些疼得喘不过气来。原来,这些漠然的表现,以及模棱两可的话语,只不过是在戏弄她罢了,只有她,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的傻瓜啊……

“你怎么认出我的?”她收敛心思,淡淡地开口询问,“毕竟,我跟十年前相比改变了很多。”

方哲别开脸看向窗外,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提问。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莫惜情局促地站在门口,对他的沉默无所适从,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是哪儿?”硬着头皮问一句。

“到现在才问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太迟了一点吗?”他撇起嘴角嗤笑一声,“这明显是男人的房间,如果你不是反应迟钝,那就只能说明你常常在男人的房间醒来。”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方总,您太关心我的私生活了。”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再怎么说我们也算认识一场,就当作关心一下老朋友吧。”顿了顿,嘴角微扬,笑容却并不真诚。“杜展鹏是你男朋友?”

“呃……”她迟疑了一下,“应该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麻烦莫小姐干脆一点。”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变得幽暗冰凉,“给你一句忠告,对杜展鹏认真一点,他可不像我那样好骗。”

她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还要回去……谢谢您的收留,我走了。”转身朝门外走去。

“就这副鬼样子出门?”他粗鲁地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一路拽到浴室门口,“台子上有洗盥用品,洗完了再走。”说完,冷着脸丢下她转身离去。

莫惜情愣了半晌,往洗盥台看去,镜子里立即印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人。她懊恼地捂住脸,自己都不忍心再看下去……果然是鬼样子。快速做好清洁工作,又将皱巴巴的衣服掸平整一些,才快步走到楼下的大客厅。

方哲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听到声音,连头都不抬一下。

“我先走了,谢谢您方总。”她礼貌地告辞。

“出门往右,”声音冷得像冰,“走出小区就能招到出租车。不送。”

大铁门上的门锁似乎对她有意见,莫惜情拧了好半天也没有拧开,只得可怜兮兮地看向屋子主人。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下就把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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