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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8)

师兄不见得好意,可也无恶意。阿风不理会,继续在下一站去哪里上头犹豫。回去看看最喜欢的师父吧。

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并不起眼,但其实这是风谷的据点,客栈旁边是家不大但也颇有几个粉头的妓院。这是个京城附近的小城,这样的眼线规模正好。

不是大家不想见识阿风的武艺,而是她大早在打坐了一晚、内力充沛之下,练习的剑法还是惨不忍睹,也因此没有观众、更不会有偷窥者。

“阿风,为什么你对阵的功夫那么好,而练剑的时候就这样……怎么说呢,像刚学武的人。”试剑山庄的独门剑招,被她七零八落奇奇怪怪的挥出来,存心想偷学的可能会偷鸡不着失把米。

阿风困惑的搔头,这也是义父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可能是我一边要回想下一招是什么姿势,就忘记手头的招式了。”于是整套剑招一个也使不好。但是最奇怪的是她在与人决斗时不曾输过。

还是摇头,师兄放弃研究这个麻烦的问题,他只要知道碰上危险她会立即相助就行了。

与来时一样,阿风离开同伴的时候也是毫无预警,大家知道她能保护自己,也就不在意,也因为所有任务在身的人都一样习惯独来独往。不过这回总算有点良心的留下颗不知哪里找到的近乎黑色的真珠当孝敬。想来师父一定会欣喜得逢人就夸,顺便气死二十年的死对头,也就是她的义父。

不过得给义父准备什么礼物呢?

第 5 章

小的时候,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一个沉稳的胸膛当垫子,而我最喜欢腻着师父,引得义父

很是吃味。直到有一天,我提前从义父的庄子里回去的时候,见到他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亲热,而那个女人是他的属下之一;母亲活着的时候也曾经是他的属下。当时没有人发现我在附近,因为连师父都说我的呼吸可以和树木花鸟融在一起,根本无法察觉。但是从那一天起,我又开始回树顶睡觉,或者躺在义父大手笔购置的玉石床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找个理由说是自己长大了。大人们都由着我,宠着我,可我很清楚,爱是可以消逝的。

阿风还是进了京城,茫然徘徊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在各色人等与店铺摊位之间穿梭。人很多,她却不觉得嘈杂,每个人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一点点小小的算计,也有些愤怒与伤感,不过多数人都是积极快乐的。人流没有目的,在各个平民聚集的街道上涌来搡去,时不时的发生些小争执,而官员们忙碌的跑来跑去、收税裁决。

阿风很开心,她这辈子没有在同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的人,也没见过如此丰富的表情。

正在她要往西市凑热闹的时候,横里一只手伸过来,轻揪住她的领子。手很脏,把她淡灰色的布衣弄出个黑印子。可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并且目标是她自己。

“喂!女孩子是不能去那里的!”一个头发显然很久不曾清洗而打结的小乞丐小声小气的对她讲话。

“你怎么知道?”阿风只对这个感兴趣。

“小声点!我也跟你一样呢!这样就没人特别的欺负我。”

也是女娃?怪不得衣着也算齐整,没露多少肌肤。但看双黑黑细细的腕子就知道,大概不会有人对“她”有特别的念头,就算洗干净了也不大会吧。“我要去买馒头,一起来吗?”阿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相邀,但在京城里,就想做点平时压根想不到的事情,也是入乡随俗的一种罢。

“馒头?又香又大又白的馒头?”小乞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能饿了一阵子。

阿风鬼使神差的和她靠得近近的,同做一样隐秘的事情:吃东西。而兽是不和亲人同伴以外的同类共食的。

一人吃了三个大大的馒头直打嗝,还包了十个带走。满足的回到新同伴的住处,是靠近护城河一块菜田旁的草棚,只要在主人要堆肥的时候离开几天,其他的还不错,至少能遮风挡雨的好过几十个褴褛恶臭的乞丐挤在一间没有窗的土庙里。

和感觉上同一个层面上的人类一起,阿风却没有了先前的兴奋感。也许是被优渥的生活惯坏了,她不再满意于吃得到馒头、睡得上草垛,想要更多的安全。

“我叫凤儿。告诉你哦,我们家以前也是读过书的,才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儿。可家乡遭了蝗灾,没法子才出来讨生活的。”她接不下去了,立刻打起精神拉拢新认识的、颇有几文钱的朋友,“你叫什么?”

“阿风,大风的风。”大风要去哪里?从山头到山腰,追寻着风的影子,却只闻枝桠哗哗。大概是这个意思,记得很小的时候,是和狼群亲人一起;怎样与母亲相遇却想不起来,但她至少知道自己从不曾咬过她。而义父和师父都被她留下过齿痕,以后就常被拎着耳朵忏悔。其实他们三个都对她很好……

“好啊!顶好的名字。”凤儿开始打哈欠,但心有不甘的偷偷望向包了馒头的纸包。

阿风很容易察觉凤儿的饥饿,那是一种不知餍足的本能,即使不那么饿了,还是想咬、想吃,想血肉翻飞。她把整个纸包塞到对方怀里,“我饿的话,明天再去买。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很能饱一两个月。”把真真假假的底先透给对方,因为渐起的被盯住的直觉,她不能肯定这个一开始觉得很单纯善良的凤儿会不会变。

清晨时分,阿风先醒。看来凤儿连做梦都在满足的笑,而她睡得很塌实:至少身边还未有猎户或豹子。到河中洗了把脸,用青盐抹了牙;如果满口臭气师父就不准她靠近,任年纪小小的她委屈幽怨的像小狗般围着主人打转,因此她可以不洗澡、但绝对不会不清理牙齿。

“你起得很早啊!是以前当使女吗?”

使女都得起早才不致挨骂?她不知道,“没做过,是在山里养成的习惯,鸟一叫就睁眼。对了,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大街上逛逛而不用讨饭!天,我梦想那一天很久很久了呢。你要当心啊,京城里一到冬天特别冷,每年都要死几百个乞丐。如果不是我在一个地方藏了件棉衣,一定也会冻死的!”她是好心,见阿风深秋了好穿单衣,怕她真死了,自己会做噩梦的。

“我一直穿这些,不怕冷。”

“好厉害!”

“我也不怕饿。四五天没东西吃也不会死。”

凤儿坚决的相信新朋友是个吃得苦中苦的可怜人,说不定比她还可怜!“那你以前过得真是辛苦。”

不是辛苦,是锻炼。但阿风没法同她解释,干脆默认。“好在后来给拣到好人家里,当女儿一样养。”

“那你可以嫁人啦!我已经快十五了,可谁会用八抬大轿来娶我这个乞丐呢?他们一定认为我已经不洁了,终日和男丐混在一起。”

“什么是八抬大轿?我母亲也嫁人,但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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