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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尖上的孩子(2)

第二次睁开眼,时影先呻吟一声,然後感觉自己已经平躺在了沙发上,头阵阵作痛。身边有个人影在晃,他勉强侧一下头,看到一张写满紧张的脸凑在旁边,是那个绿眼睛的孩子,视线对上,那孩子露出欣喜的样子,挥舞著双手跳起来,开心地晃著身体,象在跳滑稽的舞蹈。时影伸手摸摸还在疼的地方,感觉火辣辣的,肿起一个包,不由皱著脸脱口而出,“怎麽回事?”

那孩子停住,眨著大眼睛看他,抓抓头发,用手指门,再指指窗,然後用力挥动手臂。时影愕然看他,“……你是说风刮进来?”孩子张著嘴,使劲点点头。

“怎麽会呢?”时影抽著气,慢慢坐起来,看看周围,门窗已经重新关好了,地上全是刮落的杂物,壁炉里的火也灭了,阿布站在旁边,正用湿漉漉的黑眼睛望著自己,身上的毛还乱蓬蓬的翘著,看来也是那阵怪风的受害者,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他抬头看那孩子,蹙著眉,迟疑一下,问,“你是谁?你……”他目光落在那孩子的嘴上。

那孩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嘴张得更加大,一双手胡乱比划著,时影简直可以看到他喉咙深处的小舌头,好笑之余有点讶然,喃喃开口,“……不会说话吗?”孩子停下动作,安静地看著他。

跟那孩子对视半晌,时影自言自语,“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那孩子直直地看著他,满脸无辜与天真。

时影烦恼地说,“我还想问许多问题呢!你叫什麽名字,你从哪里来,外套脱在哪里,交通工具停在什麽地方,是否有人带你来,是否那人把你抛弃,以及为什麽,还有你家人在哪里,如何送你回去……”

他瞧著那孩子,有些困惑,“……呃,或许问你是不是有智力问题不太合适……不会说话,那麽你会写字吗?”

孩子歪歪头,盯著他,脸上渐渐现出开心的笑来。

时影不由叹气,看来只有等雪停再出去找找看有何线索了,现在的第一件事,是把火重新生起来,他打个寒战。

木头很快劈劈啪啪响起来,火苗欢快地跳动著,时影松口气,去收拾乱成一团的屋子。从地上拣起东西的间隙,他转头看那孩子,吓了一大跳,叫起来,“别那麽做,小心烧到。”那孩子正跟阿布一起蹲在火边,好奇地用手去摸火苗。时影两大步过去把他手拽了回来。孩子抬起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时影有些无奈,“会烧到手的,懂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孩子摇了摇头,很快地把手重新放到火苗里,而且居然就那样停在那里,手指头还很惬意地来回动。时影睁大眼,抑制住想把他拉开的冲动,瞪著那双活泼的手,“咦?”他看看手又看看这孩子,“你有特异功能吗?”

孩子抬起头来朝他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时影太过吃惊,摸著後脑勺,“你……你……你到底……”是什麽呀?时影自己都困惑地笑起来,真是个奇怪的孩子,他真的是人吗?真想这麽问出来,可是,看著那孩子献宝一样开心地笑,怎麽也说不出话来,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这麽问都太过份了。

幸好接下来除了不会说话,不怕火,这奇怪的孩子没有再做出什麽令时影惊讶的事。他那一身单薄的打扮看在眼里冷在心头,时影只得去翻出自己的毛衣外套裤子给他,再加一双厚厚的毛线袜子,孩子一脸兴奋地接过去,飞快地套在身上,笑眯眯地左看右看,突然抱住时影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还没等时影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到屋子中央,开始手舞足蹈地摇晃身体了。

时影愣愣地看他做那种类似於表示高兴的舞蹈,哭笑不得,奇异的感觉又涌上来。

接近中午时,暴风雪渐渐变小,到了午後,风几乎停了,只有细细的雪花还在不断向下飘落。

时影给自己和男孩都套上厚实的外套,拉著他一起出门去,打算在四周走走,即使智力有问题,遇到与自己相关的痕迹,总会有点异常吧?时影这样想。他胡乱打著手势,示意那孩子跟在自己身後,──也不知他看懂没有。

总之,两人一狗一起走出了木屋。

他们先到屋後的仓库去。前天晚上抱著男孩出来时,时影腾不出手去锁,门上的铰链只得随便缠上几道,现在也还是那样,没有动过,里面也跟他们出来时一样,什麽异常都没有。绕著仓库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麽。时影於是扩大搜索范围,屋後和两侧都看不出什麽,又沿著屋前的路找过去,一直走到下面的路上,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甚至连轮胎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是昨夜雪太大,都遮住了?时影皱著眉想。但如果是那样,阿布也应该有些反应啊?他困惑地回头看看,发现搜索小队的另两名成员完全无视任务,郊游一样,边走边玩。男孩四处乱跑,阿布就在後面围追堵截,追到扑上去,一人一狗便滚作一团,滚一会儿,爬起来再追,乐此不疲。

时影摇摇头,真是无忧无虑啊!他刚要迈步往回走,脑中突然闪现什麽,不由得悚然一惊,立刻回过头去紧盯那笑得开怀的孩子脚下……竟然……几乎没有痕迹!积雪足足半米深,自己走得浑身是汗,连阿布都深一脚浅一脚,可是那孩子除了被阿布压倒在雪上时会留下浅浅印子之外,居然没留下脚印!

(3)

公路一恢复通车,时影就带著绿眼睛男孩下山到威斯顿医生的诊所去,那是在男孩莫名其妙出现的第三天。刚在车上坐好,男孩便转身把手和脸都贴紧在车窗玻璃上,好奇地向外张望。时影摇摇头,发动车子。他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急需答案。

抵达时,威斯顿医生刚好送一位病人出去,见到时影,张开手臂欢迎他,“伊恩,我一直打不通电话,现在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你怎麽样?身体还好吗?”

满头银发、热情健谈的老医生对这个年轻俊秀而又温文有礼的东方男子相当有好感,把他当成自己的孙子,喜爱他,也为他惋惜。

时影笑著拥抱他,说,“我很好。”

“啊,你永远这样说!”医生挥挥手,向後退一步,打量他,“不过今天你的气色确实不错。”这时他的视线落到男孩身上。

那男孩正歪著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满脸的探究。

“这是谁?”医生讶然问。

“他麽……”时影说,“医生,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他检查一下身体。”

威斯顿医生立刻严肃起来,“有什麽问题?”

“呃,”时影耸耸肩,不知道该怎麽说,“我不确定。事实上,他是我拣到的……穿著单衣、赤著脚出现在我家门口,他好像不会说话。”

“天哪!”好心的医生立刻露出同情的表情,“被遗弃的吗?”

“也许……最好是先检查一下,”时影犹疑著,“除了不会说话之外,他还不怕火,而且……医生,我发现他有三天了,这三天他几乎没怎麽吃东西,如果我不往他嘴巴里放,他不会自己去吃……另外,也许您能给我介绍一位精神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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