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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飞行里程之你是我的终点站吗?(30)

一抹内疚悄悄爬上心头。

其实……

小成他……也是蛮可怜的呢。从小就因为疾病被父亲抛弃,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天空;虽然才十九年的人生,却已经经历了别人或许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曲折和痛苦。甚至就连受伤住院的时候……她也没见到在他的身边有亲人或是朋友赶来陪伴。

或许——她忍住去捋开他额前一缕头发的冲动——或许,他的天性从来就不恶魔,或许,他其实并不想这么惹人讨厌的。他可能只是……用游戏人生的坚硬外表来包裹自己内心的柔弱而已。仔细回想一下,从他俩认识到现在,他虽然会在小事情上让她气到七窍生烟,可是……毕竟是他建议君姐签下她让她有机会出国深造,是他,为她在人生地不熟的洛杉矶提供免费食宿;而当她如同晴空霹雳般听到费烈订婚的消息时,默默陪在身边的,也是他……

转过头,她把注意力从季昱成的身上移开。好吧,看在他曾经为她做过的这些事的分儿上,她决定,就给他一个小时的“约会”时间吧。在这段时间里,不论他是睡觉也好,还是醒过来继续找她的碴也好,她都会留在这里陪他。不过,超过时间,她就会准时离开。她得赶回去写剧本,然而在这之前,她还必须要去医院……

随手拔起一片小草的叶子,慢慢躺到草地上。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阳光暖暖地撒在身上,微风拂动着她的长发。不远处,有狗叫和女孩的笑声传来。

把叶子举到鼻端,闻着那清新芬芳的味道。

生命中,永远都会有烦恼和伤痛存在。例如被迫答应成为某只死鸡的“女朋友”,例如永远都完不成的功课,例如伴随着渴望实现梦想而产生的重重压力,又例如……某个家伙身边有未婚妻存在的事实……

可是这一刻……

在这个明媚春天的午后,在这个美好宁静的瞬间——不知不觉地,她闭上双眼——就让她抛开所有的烦恼和心事,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阳光、花香、微风和……人生吧。

她做梦了。

好奇怪。她想着。梦中的世界就跟现实差不多:有撒满温暖阳光的如茵草地,也有枝繁叶茂、不断飘下落叶的大树。小鸟婉转啼唱,天空一片蔚蓝,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独有的糅合了青草和不知名野花味道的香气。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梦中的公园里居然有座露天旱冰场,运动神经从来都不怎样的她正扶着栏杆困难地踩着脚下的直排轮。

一个穿着毛绒绒的狗熊外套的家伙轻松地向这边滑来,以一个漂亮的转弯停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狗熊”滑稽地向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她一边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那只宽宽厚厚的熊掌中。

“狗熊”带着她滑了开去。奇迹般地,她忽然发现自己会滑直排轮了。在那家伙的带领下,她大笑着滑出如同冰上芭蕾般的高难度动作,和他一起在空旷的旱冰场里飞翔。

因为他穿着狗熊外套,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家伙。虽然不是很清楚“重要”到什么地步,但她感觉得到,若是失去他,她会心痛——这种心痛的感觉……就像失去了小王子的玫瑰,就像即将变成泡沫的人鱼公主一样,与其和他分开,不如就此化作一粒尘埃……那样的心痛。

飞速划动的双腿渐渐慢了下来。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响起的、柔和缓慢的大提琴声中,“狗熊”轻轻挽住了她的腰,带领她绕着圆形的场地缓缓而行。

把脸颊贴在她的头顶,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家伙开口了。

在梦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熟悉。可是,她却依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要是人生能有五次就好了,就像九命猫那样……”“狗熊”低低地在她头顶说道。

“你好贪心啊。不过,”她问,“为什么是五次?”

他顽皮地笑了,虽然她看不见他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喜欢‘5’这个数字吧。”

“如果你有那么多次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慢慢滑行着,阳光暖暖地照着,琴声回荡在耳边,“五次我都要出生在不同的城镇,五次都要吃不同的食物,五次都要做不同的事情,然后五次都……”他停了下来。

“都什么?”

“都……喜欢上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她低声重复。

“狗熊”把她推开了一些,直视着她的双眼。她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凝视却让她的心渐渐疼痛起来。

“这个人……就是你。”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说道,“不论是五次的人生,还是五十次的人生,不论出生在哪里,成为什么样的人,虽然希望每一次都能过着不一样的人生,但是……你一定要出现在我每次生命中。不许离开,不许消失,因为……”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喜欢你。不论重复多少次的生命,我都还是会……喜欢你……”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还是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看清他,他的身影却越是模糊。

“别走!”她心慌地拉住了他。

他却开始后退。

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手和他的渐渐分开,渐渐分开,直到手指与手指再也不能相触。

“别走……”她喃喃地恳求着。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天空依然蔚蓝,绿草依然如茵,树叶依然纷纷飘落,而大提琴声也依然在耳边流淌。可是……可是这座旱冰场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单的泪如雨下。

……

她倏地睁开眼睛。

是做梦了吗?她梦见什么了,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心就像要裂开来一样地痛?

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下一秒,康宛泠发出一声尖叫。

“啊——你想干吗?!”

季昱成向后拉开了和她相距不超过10厘米的脸庞。

“没什么,”死鸡耸耸肩,“我只是有点儿好奇,女生怎么也会发出这么大的鼾声?”

“鼾声?!”康宛泠愤怒地坐了起来,“不可能,我从来不打呼噜的!我……”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有没有可能她是真的打呼了?毕竟,她睡着了不是吗?@#¥%……在谁的面前打不好,为什么偏偏该死的在死鸡面前打呼呢?

季昱成站了起来,在午后的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真是良辰一刻值千金啊,姐姐——”他把双手插进了裤袋,“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呢,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虽然很想多陪陪你,不过,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什么时候再约会,我会通知你的。”

切!好像她多期待和他约会似的。

还有……

“什么良辰一刻值千金啊?”康宛泠嚷了起来,“我警告你,你别败坏本小姐的名声哦……”

“还有,姐姐,”他若无其事地回过身来,“你知不知道你哭了?”

“哭?”

他弯下腰,指尖轻触她避之不及的脸颊。

“看。”他把手举到她的面前。

真的呢,在他的手指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茫然举起手,抚过自己微湿的脸庞。

——她怎么会流泪了?

难道,是因为她做得梦很悲伤吗?可是,如果这个梦真有这么悲伤的话,她又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

“啊——”死鸡幸灾乐祸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已经不告而别,转身走远了。留给她一个时髦高大的背影。

“一定是在梦里被人抛弃了吧,姐姐——”

站在病房的窗前,费烈看向窗外在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的医院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