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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飞行里程之你是我的终点站吗?(13)

“也就是说,”孟卉勇假装生气地挑高一边眉毛,“为了一个臭小子,你连老爸老妈都可以不要了,是这意思吗?”

“爸……”黎娜笑着挽住父亲的手臂,“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啦!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你和老妈在我心目中的位置的……”

“好啦,你就不要花言巧语了,”孟卉勇微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女大不中留了。只是……”

孟黎娜环顾四周,高雅堂皇的宴会厅中虽然宾客如云,但却还是不见费烈的身影。

“只是什么?”她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真的能确定费烈对别的女孩子都不苟言笑吗?”微笑从他的唇边消失,“我曾有一两次看到过小烈独自坐着出神的样子——我知道那种表情,因为我曾经在我自己……”孟卉勇顿了顿,“我曾经在我的一个朋友脸上见过,那是一种思念的表情。”

黎娜回过头来。

“思念?”

“可能是远方的朋友,也可能是……”他停了一下,“分开的恋人……”

“恋人?!”孟黎娜笑了起来,“哈!老爸,你别搞笑了!费烈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这家伙满脑子只有油画,他根本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

她的声音倏地停住了。

视而不见地看着眼前穿梭往来的嘉宾,一幅画面浮现在她眼前。

也是在同样一个宾客如织的晚会上。灯光明亮,音乐轻柔。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屋外的夜空中,正飘着细雪——小小的雪粒在寒风的吹拂下斜斜撒落。庭院里,一个黑色的人影伫立在雪中。他的头微微抬起,双手插在裤袋中,灯光从身后的落地窗后透出,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圈。

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那是否代表了思念。可是他的背影……

那道站在雪地中,黑色修长的背影,却分明地道出了孤单和落莫。

——即使有她在他的身边,烈……他还是会觉得寂寞吗?

还有今天……

今天他虽然接受了无数的赞美和祝贺,可是,自始至终,她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心不在焉和频频对门口投去的目光。

就在被她拖走的前一秒,他还因为大门附近的某个动静而伫足。

他……是在等什么人吗?

如果是的话——孟黎娜咬住了嘴唇——那么,那个人会是远方的朋友呢,还是……分开的恋人?

所有的灯光在“啪”的一声之后点亮。

前一秒还黑暗沉寂的画廊在瞬间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一幅幅色彩绚烂的油画静静地挂在灰黑色的墙面上,在射灯的照耀下,那些光与影、明与暗、白天与黑夜、快乐与悲伤,就仿佛在瞬间被定格在了某个超现实的空间里那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脚步声在空旷的画廊中响起,从一幅画,慢慢走到了另一幅画。

一边看着墙上的画,康宛泠一边聆听着脚下的足音。

皮靴轻扣橡木地板的,那是她的脚步声;而紧跟在身边的,运动鞋底摩擦着地板所发出的厚重声音,则是属于费烈的。

她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有一幅画面曾经深深感动过她。那是一张照片——在寂静无人的沙滩上,有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排脚印大些,另一排稍小;尽管隔开几十厘米的距离,却始终相携走到沙滩的尽头。

虽然这两行脚印总难免要分开;虽然下一秒,海浪就会冲刷掉痕迹,可是至少……它们曾一起走过。那个温暖、亲密而又心灵相通的瞬间,那种曾经静静地并肩而行的感觉却会悄悄藏在心底,不会因为海浪或是时间的冲刷而磨灭减淡。

“觉得怎么样?”

费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真的很厉害!”她真心地说道,“恭喜你,这次画展一定会超级成功!”

他们停在了一幅静物前。画面的主题在油画中可以说是司空见惯——那是一盆在窗台上盛放的鲜花。

只是,相比常见的玫瑰,或凡高着名的向日葵,费烈所选择的花却有些不同。

那是一盆黄色郁金香。

阳光从窗外射入,撒在郁金香的叶子和娇嫩的花瓣上,使得叶子的绿色更深,而花瓣的金黄色也更明亮。就仿佛那盆高傲的鲜花能自己发光一般,它的灿烂甚至点亮了画廊那面灰暗的墙壁。

“黄色郁金香。”康宛泠的唇边浮出一抹微笑,想起三年前那朵小小的黄花,和后来当他送给她《海边的少女》时在牛皮纸上的签名,“看来,你很喜欢这种花呢。”

他耸耸肩。

“之所以会画这盆花,是因为学校放假的时候我曾去过荷兰写生。”费烈淡淡说道,“那里的花农送了我一块花球。本来以为我种不活,没想到到了春天的时候,它竟然开花了。把这些花画下来也算是留作纪念吧。”

“还记得三年前你画给我的那朵小郁金香吗?因为那件事情,我后来曾经仔细研究过郁金香的花语。”她侧过脑袋打量那幅静物,“其实,除了‘拒绝’之外,黄色郁金香还有另一层含义,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她的微笑变得有些苦涩。

“它还代表了……”康宛泠转过头,向下一幅画走去,“——无望的爱。”

他静静地跟在她的身边,沉默了片刻。

当他再度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欧洲人对这种花的含义倒是有着不同的理解呢。”

下一幅画的画面上,是个穿了中式服装的年轻女孩。她端庄典雅,扶窗而坐,眺望远方的双眼里,带着谜一般的笑意。

这一幅画的标题是《东方的蒙娜丽莎》。

当然,画中的主角是孟黎娜;当然,人家以自己的未婚妻为模特是很正常的事……更理所当然的是,以你这种平凡到像杂草一样的女孩,又怎么能够奢望费烈这辈子非你不画呢?

努力压下胸腔中翻腾冒泡的酸涩,康宛泠深吸一口气,试着以欣赏的眼光面对这幅杰作——构图别致,笔触细腻,光影效果独特,更难得的是,画面中女孩的眼神……

她皱起了双眉——她跟孟黎娜并不熟,事实上,虽然同在一所学校,她却只在去年圣诞和元旦的时候见过她两次。尽管说不上对这位s大玫瑰的外貌有多深刻的印象,可是她的眼睛……画面上孟黎娜的眼神……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说到花语,”费烈在她身后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位荷兰花农把这块花球送给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她凝视着那幅画。“他说什么?”

“他说,黄色郁金香是他最喜欢的花。三十年前,就是一束黄色郁金香帮他搞定了他的老婆。”

“哦?”她的注意力从画上移开,“是吗?”

“在那位花农十八岁的时候,他喜欢的女孩是村里最漂亮的。而他,却既不出众又非常害羞。虽然从很久之前就已经默默地喜欢人家了,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转过身。“那他后来又是怎么搞定的?”

“于是他种了一片郁金香花田。每到春天,就摘下一把黄色郁金香放在女孩的门前。”费烈把双手插进裤袋,“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年。”

“所以,那个女孩是被他的耐心等待所感动的啰?”

“错。”他静静地站在射灯照不到的地方,陷在阴影中的黑色眼眸里,有她读不出的表情,“女孩终于被他感动,不是因为他的耐心等待,而是因为他连续三年都默默地对她说着同样的话。”

康宛泠好奇地睁大了双眼。

“他说了什么?”

“黄色郁金香或许在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含义。可是在荷兰,在那一对结发三十年的夫妻心目中,它只代表了一句话。”

她凝望着他,心跳不知为什么开始慢慢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