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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豹(出书版)(31)

路家声深吸了口气,忽然被人自身后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杜冷笑了笑:“干嘛,念什么抒情诗呢?”

“没有。”路家声淡淡的说:“有点累。”

杜冷揽了他肩膀:“别想太多了。”

“脑子里乱。”

杜冷知道他还是为阿多的事不痛快,自己说多了反倒显得矫情,只陪他坐着。

四周围十分的寂静,空气恬淡。路家声轻攥了他的手,微微一笑。

杜冷是看惯了他的笑容的,但在此晴此景,却份外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心里一动,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两下里按兵不动,李庆后却像是完全不操这份心思,整天只知道缠着牙生,下面的人也看惯了,见怪不怪。

牙生并不怎么理会他,李庆后就抱着他大腿号啕大哭,牙生一脚踢开了他,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猛地窜起来,却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两眼微突着,牙齿外呲,底下的人说他是病了,牙生却说他是累的,操劳过度,问李庆后说是不是?他吃吃直笑,嘴里发出占怪的声响。

牙生看着他微笑,拍了拍他脸颊:“乖乖的,哥哥给你糖吃。”

李庆后想去抱他,却被他手里的细羊鞭一吓,退避三舍,缩到一旁的角落里:“你不陪我玩——”

“你不陪我玩——”他一蹦老高,牙生懒洋洋的看着他满地打滚,将细羊鞭一挥。

李庆后哆嗦了一下:“哼,我有好玩的……”他两眼呆滞,却仿佛灵光一闪,有一种恶毒的光芒,让人不寒而傈。他连蹦带跳的从角落处拖出一个麻编袋子,眼瞅着牙生,在上面泼了汽油。

牙生却显得心不在焉,向旁边人勾勾手:“什么东西?”

“不知道,像是有人扔到咱们后院里的,大佬看了,就一直当宝贝似的护着,不让别人碰。”

牙生微微一笑:心想这人真是疯了,不用跟他多计较。

李庆后颤巍巍打着了火,往麻袋上一扔,那里面似乎还是个活物,发出一声惨嚎,一团火球就在院子里乱滚,李庆后拍手大笑,追着那火球:“烧死你……烧死你……”

牙生看得无聊,站起了身,那下人想跟过来,牙生却拿眼神一搭:“你在这儿看着,别让他出什么事。”

“是。”那人应了一声。

牙生进了屋,从窗子里看到李庆后正追着那火球玩的不亦乐乎,唇边泛起了一抹冷笑,随手拿起电话,声音就变得既沈而媚:“人已经完了,下面要做什么呢?”

他笑了一声:“我?我当然要听您的。”

“我能有什么主意——这两千七百平方公里,指日可待,就都是您的了……”

院子里的火球光芒越盛,灼的人眼疼,汽油耗到了极点,似乎有些熄了,李庆后猛地又往上面一泼,火势轰的就扑了上来,里面的活物似乎还没有死绝,发出令人惊悸的惨叫声。

牙生微蹙了眉头:“彻底是疯了,您放心,嗯,在外面玩呢——”

牙生轻笑:“药的份量拿的还好,总不至于让他死了,这有许多底线等着他交代,别看这地方地窄人薄,满山遍野都是好东西,难怪会叫金三角。”

电话中人似乎问起了当前的局势,牙生才敛了笑意:“不乐观,除非您肯派兵,倒也算值得——”

对方似在沈吟,牙生却想起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得跟您要一个人。”

“谁呀?”牙生微抬了眼看向院子里的李庆后,那尖利刺耳的叫声终于是低下去了,只有幽幽的一簇蓝火,在院子里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天色已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烧的焦黑的一团:“以前李庆后手底下的一个人,后来跟了路家声,没想到——会是我弟弟,失散了许多年了,他怕是也不认我。”

牙生哈的笑了一声:“不认也是弟弟,我就不信管不来他。”

对方似乎是应了,牙生道了声谢,放下电话,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望着外面。

一群人正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李庆后在旁近蹲着,似乎是意犹未尽,还舍不得离开。

烧糊了的焦臭味充斥了整个院子,渐渐的扩散到半空中,牙生掩住鼻子,突然想起了鸦片成熟的时节,飘荡在大街小巷里的奇异的臭味,原来这就是属于果敢的气息,这种臭,腐烂了的,不可挽回的龌龊,隐藏在每一个角落里。

牙生莫名的一阵心惊,仿佛是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就错过了,然而到底是什么呢,他又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

十月十三是路家声的生辰,这在果敢是大日子,但如今的局势乱,又出了许多让人不舒心的事,也就没能正经的大办,只在屋里摆了几张桌子,招待本家的亲戚朋友。

路家在本地是旺族,即使不请闲人,子孙辈的也挤了满院子,大红的寿桃往当中一摆,人声喧哗,喜庆的气氛也就出来了。

杜冷这边送的是千字福的一方玉雕,看上去价格不斐,但路家声不爱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总归是身外之物,没什么意思。

酒过了三巡,杜冷站起身来,给路家声斟了杯酒,他比路家声小两年,场面上都叫他路哥,但在私底下,却自然而然的偷换成了小路,他举了酒杯说:“路哥,这些年下来你不容易,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别人我不管,我杜冷头一个要对你竖大拇指,来,我代表大伙敬你一杯。”

他先干为敬,一仰头灌了下去。

路家声不好推托,也跟着喝了一杯。下面的小辈也就轮着上来敬酒,他酒量只是平平,喝到半途,就有点抗不住劲儿。

杜冷从他手里拿过了杯子:“我替路哥喝一杯吧。”

路家声笑了笑:“这是敬酒,小辈们的一片心意,可没有替喝这回事儿。”

杜冷压住他的手:“规矩是人定的,我说有就有。”

路家声拧不过他,笑着看他把酒灌了下去。屋子里欢声雷动,下面人赶过来凑趣:“大佬我们弄了几个妞来,跳上舞给大伙祝兴。”

路家声喝的也有了点酒意,笑了一声说:“行啊,不过你们那点儿玩意我还不知道,能有什么好货色。”

那些人大呼冤枉:“这可都是从里面弄来的美人,大佬的眼光太高了。”

其实倒不是路家声的眼光高,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所以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那些人还弄的真像个样子,竟搬了全套的乐班子过来,乐声一起,几个身着短裙的佤族少女像蛇一样的扭起了腰肢。

杜冷看了一会儿,听路家声在一旁笑他:“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晚上给你弄一个过去?”

杜冷噗的喷了口酒:“这可用不着。”又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过去陪我就行了。”

路家声微微一笑:“可惜你那水平太烂了。”

杜冷让他挤兑得脸红,心里又直发痒:“那你多指点着我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资质低嘛,你得多费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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