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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爱情(11)

又是钱!丛容现在也有些能够体会到当年叶峰的心情了。她抬起头:“伯父,我找叶峰绝对不是为了金钱或是一些别的利益。有一种叫友谊的感情是不需要依靠任何物质去建立的!”

一道光芒在叶峰父亲的眼中闪过:“说得好!可是我猜,在这份感情里并不仅仅只是友谊吧?”

丛容的脸红了。讨厌!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成熟了,可是脸红的习惯却怎么也改不了,总在关键时候泄露她的秘密。

叶父笑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很高兴叶峰能有你这么个‘朋友’,我也很感激你能这么关心他。”他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米太太,请准备一张贵宾金卡。”

他关上对讲机微笑地看向丛容:“凭着这张卡,以后你到我们公司来购物都可以获得八折优惠的待遇。”

丛容再次挺直了脊梁:“伯父,我已经说过我不需要任何的……”

“我知道,物质酬劳是不是?”叶父反问了一句,道“请收下吧。这并不是一般的礼物,在其中也有我的一点私心:希望你有了这张卡后,能经常到这里来买东西,这样,我们也就有可能会经常‘巧遇’了。”叶峰的父亲微笑着说道。

他起身送丛容到门口:“如果你有任何的消息,请马上通知我好吗?我也一样,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尽快和你联系。”

才要走出大门,丛容却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叶峰的父亲:“伯父,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丛容犹豫着,终于决定说出口,“您真的把您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吗?”

叶父转过头去,有意无意地不去接触丛容的眼光:“是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停顿了一下,他歉然地说:“对不起,丛容,我还有一个会议,就不多送你了。”

看着那扇胡桃木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丛容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一直有一种直觉:叶父并没有把他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可是为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有所保留,他隐而不说的又是什么呢?

方才接待过丛容的米太太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一张长方形的贵宾卡:“丛小姐,这是叶总送给你的,请收下。”

道谢后,丛容接过了那张金光闪闪的visa卡,正欲转身离开,米太太却又叫住她:“丛小姐——”

丛容回过身,诧异地看向米太太。

“我知道对你来说也许会觉得奇怪,”米太太说着走近丛容,“可是我也真的很想知道叶峰的下落。”

丛容的眼睛瞪大了——米太太?

这是一间小小的咖啡屋。

若有似无的背景音乐悠悠的飘荡着。满屋充盈着咖啡的香味。老板在吧台后亲自为这个下午仅有的两位客人煮着咖啡。

从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了一口柠檬水,眼光始终不离面前的女子。

米太太静静的坐着,握着冰水杯。她的头发挽了个髻梳在脑后,灰黑色的套装越发显出白皙的面庞。这是个气质高雅而又干练的女子,虽然岁月磨去了她的棱角,却仍掩不住秀丽的容颜。她年轻时一定是楚楚动人的吧,从容心想。

“呃……”米太太懂了一下,拉回了从容的注意力,“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谈谈吧。”

从容没有说话。

米太太接着说:“从你一进来说要找叶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峰峰的朋友,你来也一定是为了峰峰的事。”

“峰峰?”除了朱丽丽外,从容还不曾听到过有人如此亲热的称呼叶峰。

咖啡煮好了,高大而又和蔼的老板亲自为他们端了上来。

搅动着杯中热腾腾的咖啡,氤氲的热气浮在二人之间,米太太仿佛回到了过去:“小时候,我们都这样叫他——叶峰读小学时一直都是住在我家的。”

从容吃了一惊:“他从没对我说过。”

“我想也是。”米太太点点头,“他是个骄傲的孩子,从不肯说起自己的过去。”

“叶峰为什么会住在您家?”从容问道。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米太太喝了口咖啡,“我很早就是叶总的秘书了,那时候我们的办公地点还是一个石库门的底层街面房。叶太太和叶总离婚的时候,峰峰才只有5岁。叶太太一离了婚就出国了,而叶总一个人又要开公司,实在忙不过来。我看不下去,就说让峰峰住我们家吧。”

窗外人来人往,而咖啡屋却悠闲宁静,空气中有种淡淡的忧伤。

“叶峰住进来了。这是个安静的孩子,不象别的小男孩那样调皮爱玩。每天他都乖乖地上学,然后准时放学回家,按时做好作业,不让我们为他操一点心。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弹弹爸爸妈妈以前给他买的小吉他,听听音乐——这是个在音乐上有天赋的孩子。除此之外,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自己爸爸见面。每个礼拜六,他都一大早就起床,穿的漂漂亮亮的,等他爸爸来带他出去玩。叶总一开始还每个周末都坚持来,可是后来,公司越开越大,业务越来越忙,来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峰峰会一直趴在窗口等他,直到睡觉时间都不肯脱掉漂亮的衣服,怕他一睡下,爸爸就来了。有时,他也会问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乖,爸爸才不来看我啊?“

米太太有些哽咽,她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每次叶总不来,峰峰就会更安静更乖一点,希望用他的好表现争取到每周末的父子团圆。有时,峰峰也会高兴得发狂,那通常是他的妈妈从国外给他打电话或是寄礼物的时候。峰峰最高兴的是有一次,妈妈给他寄了个漂亮的玩具小吉他,他几乎一个晚上没睡觉,最后是抱着睡着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叶太太的电话和礼物也突然中断了。峰峰一直等了两年,两年后过完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他突然对我说:”妈妈不爱我了,不爱我的妈妈我也不要。‘“

“我一直在想,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决心让自己变的坚强起来吧。”

从容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了,不知道是因为咖啡的热气,还是因为叶峰的这段故事。她能想象得出来,一个小男孩趴在窗台上盼望,坐在电话边等待的样子——叶峰,你的童年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与失望中度过的吗?

“我和我的先生对叶峰都很好,”米太太接着道,“像这样又漂亮又听话的男孩,没有人能忍住不去喜欢他——除了,除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丛容有些诧异,谈了那么久,她一直把眼前的这位中年女子看作是一位干练的秘书和亲切的长者,就是没有把她看成一位母亲。

“对。我有一个儿子,比叶峰大一岁。”米太太道。

丛容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尽管她还什么都不了解,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有时,来自于孩子天真、本能的伤害,可能会更残忍、更伤人。

米太太接着往下说:“我以为把小峰峰带回家来,也是给我的儿子带回了一个朋友,他一定会高兴的。我的儿子一开始的确表现得很开心,给峰峰玩他最喜欢的玩具,看他最喜欢的漫画书。但是,不久我的孩子便对峰峰不感兴趣了。我总以为,两个孩子之间只要相安无事,那一切都还算好——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

“那天,孩子们都去上课了,我休假在家。整理房间时,我从峰峰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堆垃圾。仔细辨认,才看出那是他妈妈送的那只玩具小吉他,已经被破坏得粉碎,再也无法复原。等峰峰回来,我便问他:是不是因为恨妈妈长久不和自己联系,就在她送的礼物上泄愤?接着,我还义正词严地教育了他。峰峰当时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当天晚上,他就离家出走了。”

咖啡已经渐渐变冷。丛容听着叶峰那段她从不曾知道的过往,想象着一个寄人篱下的小男孩心中的委屈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