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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烈烈空自华(12)

陈况睇了信二一眼,他虽是不耐烦软趴趴的公子哥儿,然则此事显然不是他做下的,遂并没有出言反对。

以谌与黄律师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也该让以诺认识一下真实的社会和人性了。

中午在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大厦内一间餐厅内用过便饭,黄律师有事,先行离开。以谌到一旁致电秘书,遥控处理一应事物。

以诺就坐在陈况对面,笑眯眯地追问陈况,调查员的工作辛苦不辛苦,是否充满惊险刺激,可有意想不到的奇遇?

陈况虽然不耐烦他,到底也忍不住多瞥了他一眼。案发至今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信二少爷已经无事人般,通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烦恼迹象。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竭力回忆,努力寻找证据,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么?

以诺并未领会陈况这一眼里的含义,自顾喋喋不休地说起自己最向往狂放不羁的生活。

“弗如我与黄伯伯打声招呼,到你手下做事罢。”信二少蓦地异想天开。

那头交代完公事,收了电话踅回来的以谌闻言,不轻不重地在他肩上拍一拍,“这件事解决以前,你如果不想足不出户,就老老实实在黄伯伯这边朝九晚五。”

陈况见状微笑。信大少爷倒是个明白人。他当年自公.安系统辞职,前途一片渺茫,多得黄律师给他机会,参与案件的调查取证工作,这才慢慢在私人调查一行做出名头来。假使黄律师开口,他还真不好直言拒绝。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陈况率先起身。

三人乘电梯往地库取车的短短时间,电梯乘客进进出出,不少女客忍不住要往他们身上多看几眼。三人身高相当,年岁相仿,气质却迥然不同。一个阳刚健美,一个温煦文雅,一个风.流倜.傥,站在一处,煞是赏心悦目。

可惜,都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连默与卫青空坐在私人俱乐部的包房之中,一人面前一杯价值五十块的苏打水。苏打水盛在透明水晶玻璃杯中,轻轻地冒着气泡,隐隐仿佛能听见气泡破灭时发出的哔啵声。

青空将手边圆几上的糖果罐递给连默,自己从中挑了一颗松露巧克力扔进嘴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费队在食堂里叫住他,对他说有线人晓得一些情况,但不愿意公开露面做笔录,所以让他下班前到这间俱乐部来。

“带个伴去,不要令对方有压力。”这是费队的原话。

青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找了连默一起来。

连默话不多,甚至有点点呆,很不擅交际的样子,但——他喜欢她并不咄咄逼人的感觉。

刑侦队里有不少女同事,年轻,模样也周正,英姿飒爽。只是过于硬朗了,难免就带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霸道,野心勃勃,毫不掩饰。

青空倒更愿意与连默相处。

“顺便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陪我去调查。”他连借口都找好了。

连默一想不用自己回家开伙仓,就答应了。

两人驱车来到城中出名的私人会馆,青空按照费队交代,报上陈况大名,领班便将他们引进包房中,送上两杯苏打水,随后离开。

青空看了一眼平板电脑里的酒水价目,暗道此间老板真是赚钱有方。

没过多久,隔壁包房传来交谈声,虽不响亮,却清晰得足以教他们听见。

连默在沙发里坐正身体,青空则一手食指竖在唇前,一手拉了她,靠近墙壁,侧耳倾听。

那一厢,陈况与信氏兄弟,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线人。

伊染着火红色头发,穿亮片裹身裙,踩一双红底高跟鞋,臂弯上挽一只大红色鸵鸟皮铂金包推门而入。见三人分坐在沙发上,各有各的英俊,不由得一笑,朝明显更粗犷的陈况抛了个媚眼,“况哥是罢。”

陈况点头,示意她随意。

她在三人对面的茶几上拖过烟灰缸,捧在手里,转身走到吧台边,在高脚椅上坐下,将烟灰缸不轻不重地掷在吧台上,自顾自从包中取香烟与打火机出来,点燃后深吸一口,缓缓喷吐在空气里。

“小江说我只要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况哥就有好处给我?”

陈况取出个将近一寸厚的牛皮信封来,搁在茶几上,另将从监控录像上截取的图像出示给她看。

她先瞄了两眼信氏兄弟,见两人显是对她没有兴趣,终是歇了调笑的打算,吸了口烟,凉薄地吐了个烟圈。

“……你们要查的人,我认识。”她还年轻,只是长期作息颠倒的夜生活,已将她的健康损害,深浓的妆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才能掩饰眼角的细细皱纹,声音也因烟酒而变得嘶哑,在房间中显得格外冷漠。“她叫沈安绮,我们是在少.管.所里认识的。她中学时在学校里和人抢男朋友,将对放打成重伤……对方父母有点权势,如何也不肯和解,她父母忙着做生意,见钱不能解决此事,又管不了她,只好任由她被关进去……”

“说重点。”陈况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她微微一笑,“看,谁还耐烦听故事?”

不等陈况的眼风豁过来,她已经把玩着打火机,接着道:“等她放出来,她爸妈早就移民生第二胎去了,谁还会管她是学好还是学坏?我和她是同一批释放的,见她孤苦伶仃无处可去,就和她一起结伴,混混日子。”

房间内的三个男人都没有追问她们是如何混日子的。

“后来她认识了个男人,对那男人死心塌地的,说是攒够了钱,就洗手不干了。”她自嘲地一笑,掐灭了烟,信手扔在烟灰缸里,“我当时就觉得会出事,可是又不想为了个臭男人,坏了和她的姐妹感情……”

所以没有阻止她,因为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朋友。

“她和那男的联手下套做仙人跳,先从高档酒吧舞厅会馆,结识有钱人,诱他们至酒店开房,设法拍下对方裸.照,然后要挟对方若不拿钱出来,就将照片发给他们在乎的人,或者媒体。她每次拿的钱也不多,不过几万十几万,那些有钱人也不差这几个钱。而且她一向只在一个人那里拿一次钱,绝不纠缠。那些人求个破财消灾,这两年倒也让她混过来了。没想到……”

她瞥了浑身散发“我是阔少,快来宰我”气息的信以诺一眼,没想到最终还是栽了跟头。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么?”这是陈况最关心的。

她伸手将垂在胸.前的一缕红发撩到背后,灿然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去问安绮了。”

“安绮已经遇害。”陈况沉声说出冰冷事实。

包房中有片刻死一般的寂然。

良久,她抖着手,重新燃起一支香烟,猛吸了两口,这才哑声轻笑,“这个笨蛋!”

三个男人被她笑得心下一片恻然。

她却仿佛下定决心,不吐不快似的,“安绮说,她体质敏感,虽然也抽烟喝酒,可是药啊粉啊,她是一点也不沾的。有一次去酒吧,遇见个贱.人在她饮料里下了药,多亏那个男人出言提醒,她才没有喝进去,否则一条命恐怕要交代了。一来二去,她就和那男人同居了。不过那男的有正经工作,我也只远远看见过一眼,并没接触过。安绮……想保护这段感情罢,不想他曝光,事后连累他……她最后的住处是在乐苑金庭,据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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