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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可挡(69)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餐勺递给妻子,哄孩子似的,“生我的气,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黄文娟猛地挥开他的手,顺势打翻小餐桌,饭菜汤水哐啷啷悉数掀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动。

“拿上你已经得到的,滚出我的生活!别让我看不起你!”

护工进来查看动静,恰听见黄文娟的咆哮。

这世界上流言的速度堪比光速,中午有人在走廊上听见响动与争吵,傍晚时就已经传遍社交软件朋友圈。黄夫人接到姐妹团成员电话,旁敲侧击女儿女婿要离婚的事,大惊失色,挂断电话便火速赶往医院。

等到得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却见女儿怀抱小小婴儿,垂首间满是温柔,那一肚皮要说的话,统统咽回肚子里去。

黄夫人先脱去外套,又洗干净手,这才走到女儿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一碰婴儿小小的拳头。

婴儿立刻反射地握出她的手指,紧紧不放。

黄夫人瞬间红了眼眶。这是女儿用半条命换来的孩子,是他们老黄家的孙子。

“宝宝可以出保育箱了?”黄夫人一边爱怜地轻摇小孙子的手,一边低声问女儿。

“嗯,医生说多和母亲接触,能使宝宝减少啼哭,”黄文娟摸一摸儿子头顶不甚茂密的胎发,“增加进食,令宝宝更健康。”

她虽然与曹理明之间存在不可弥合之裂痕,但她毫无保留地爱这个孩子。

护工这时取回婴儿尿不湿等用品,轻手轻脚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自去冲好奶粉,滴在手腕内侧试过温度后,递给黄文娟黄文娟接过奶瓶,将奶嘴试探性地凑到宝宝嘴边,小小婴儿便迫不及待地张口含住奶嘴吮吸起来。

黄夫人见女儿面色柔和地凝视儿子,心里中宽慰的同时,又忍不住一酸。娟娟还如此年轻,却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失去再一次成为母亲的可能,往后可怎么办?

“你和小曹……吵架了?”黄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黄文娟抬起头望向一脸生怕刺激到她表情的母亲,轻笑,“他没与我吵,是我叫他滚。”

黄夫人没从这话里听出一点点烟火气,仿佛只是单纯地讨论“今天天气真好”。

“他是不是在外面装出一副伤心欲绝不离不弃的绝世好男人模样,到处对别人说我心情不好,请大家多包涵?”黄文娟将喝得精光的奶瓶放在一旁,将宝宝后背靠在她右上臂上,微微斜抱,慢慢地轻轻抚触他的胸口。

黄夫人哑然。

“那他有没有说自己在外面养情妇,情妇已经怀孕,他大哥大嫂很可能把我吃的叶酸换成催产素的事说给外人听?”

“娟娟?!”黄夫人骇然,“这些事没有证据不能瞎说。”

黄文娟等宝宝轻轻打出一个嗝,这才将他放回自己身边的婴儿床上。

“妈,我不会哑忍着同他过一辈子。”黄文娟声音里带着坚定决绝,“我已经达成爸爸的心愿,生下了黄家的金孙,我要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

她已经失去对父亲的认同的最后一点冀望。

父亲在她面临死亡时,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要救她的命,反而一力要求保住她的子宫,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医院走廊上不只一个人,医护人员、产妇家属来来往往,不少人隔着手机听见他的吼声,更看见母亲怒砸手机的场景。

她躺在重症监护病房,还未彻底从手术麻醉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中听见两名前来更换药水和尿袋的护士同情地低语。

“有钱又怎样?生死关头,老公唯唯诺诺,她爸爸只在乎能不能保住生孩子的功能。”

“是啊,这样的豪门生活有什么意思?”

“和穿金戴银的母猪有何不同?”

黄文娟在那一刻蓦然灵台清明。

是,同穿金戴银的母猪殊无区别。

就在黄文娟下定决心,与曹理明离婚,告别过去的同时,坊间八卦已经传得沸反盈天。大报小报网络,每个角落都在讨论这则充满了各种元素的豪门离婚传闻。

豪门大佬封建思想严重,一心想只盼男孙,不顾女儿死活。

豪门女婿难做,妻子失去生育能力,性情大变,丈夫不离不弃。

豪门□□:生一个儿子奖励一亿,岳母另赠送整层江景豪华公寓。

建材大亨独女与未婚夫数次出入产科医院,疑已有爱情结晶。

惟希看到这些铺天盖地的的小道新闻,深深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没人关心真相,也无人在乎黄文娟曾经处于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她的痛苦经历,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希姐,你要的资料。”唐心敲门进来,将文件夹放在惟希办公桌上,瞥一眼摊在惟希面前的晚报、晨报、娱报,气不打一处来地统统卷起来掼进字纸篓。“一派胡言!”

惟希翻看唐心做的背景报告,安抚她,“不值得为这种事生气。”

惟希用手指弹一弹资料,“曹理明的大嫂周汶原本在本市三甲第一医院担任妇产科副护士长,为什么会离开收原本收入更高的医院,转而去高等职业技术学院属医院当护士?你去第一医院,我去她现在的单位调查。”

惟希与唐心分别调查周汶。

附属医院妇产科也是一片忙碌景象,惟希直等到中午午休时间,

才找到与留守在妇产科楼层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交谈的机会。

“请问周汶在吗?”惟希拎着两只顶级牌子巧克力礼盒,“这是她高中同学,出门旅行给她带巧克力,正好我今天有事经过,托我带来。”

听惟希问起周汶,白白净净的小护士斜睨她一眼,“她请了半个月的事假,要去护理照顾她有钱的弟妹呢。”

小护士话中带着不自觉的抱怨。本来产科就特别忙,伊还要请假,搞得要重新排班,每个人都忙得要死。

惟希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抱怨,“她平时工作可细心?”

“有什么细心不细心的,仗着自己是从大医院来的,总看不起我们二甲医院。”年轻护士打开话匣子,胸中苦水不吐不快,“经她照顾的好几个产妇,服用催产药见效总比别人慢,还要再打催产针,孕妇投诉口服基本没有效果,打催产针又痛得要命,搞得我们整个班都被扣绩效工资。”

惟希做好奇状:“口服和打针,有什么区别?”

小护士摆摆手,“能有什么区别?一个效果比较缓慢,一个更快一点。不过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异,同样吃药,有的人很快就产生宫缩,有些人则会慢很多。”

“会不会和药的剂量有关?”

护士狐疑地瞥向惟希,“医生开出的剂量都有规定,经过电脑系统由护士分发……”

惟希已获得所需要信息,又与年轻小护士闲谈两句,随后找借口告辞出来。

回头望一眼医院外墙洁白的大楼,惟希暗想:曹理光在骨科康复病房担任护理士,基本没有机会接触催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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