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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飞雪(8)

“我和你父亲正好要去华盛顿开会,所以也回绝了。”母亲向我眨眼。

我笑了出来。“真好玩,我们一家人一手促成了他们,但他们结婚那一天,却要全体缺席。”这是巧合?还是人为?只有天知道。

“你也不去?”母亲诧异。

“也不一定,看那边的一切来不来得及,不然就去参加。”我自己也不晓得,能否勇敢面对那一天。

“真要走?”母亲有些舍不得。

“早晚要走。”父亲的一句话,决定了一切。

“是啊,早晚要走。”我同意。留下来,我迟早会做出疯狂的事来。

“也好。到时候我们直接由华盛顿去伦敦,我们一家人在瑞逸处团圆。”

在启峥婚期前两天,父亲和母亲飞赴华盛顿D.C.,参加医学会议。

这令启峥有些难过。悯悯不开心,他就觉得不开心,所以他的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

但他仍约了一班朋友出来喝酒,向单身做告别。

一行人喝酒至深夜,个个醉得东倒西歪,只有我仍保持清醒,将他们一一扶上出租车,请司机送他们回学校、回家。

“喂,你一个人可以吗?”其中一个尚保有一丝清醒意识的,摇头晃脑地指着启峥问我。

我望了望此人酒后醺红的脸,轻笑。“别担心,他明日定会光鲜亮丽整齐准时完好地参加婚礼。”

他似放了心,一头栽倒。

我觉得好笑,此兄酒醉至此,还有余力担心别人。

将一干人送走,我自己则开车送启峥回家。可惜太晚,不方便敲他家的大门,我把他带回自己家。是我自私吧,我渴望能守着单身的启峥至最后一秒。

“玛利亚,明天早晨七点一定要记得叫他起床,他的婚礼定在中午。”

“是。”玛利亚与我合力将启峥抬进瑞逸的房间。曾经,悯悯住在此间。

“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我向玛利亚道晚安。

“好的。”玛利亚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看着躺在床上,脸色酡红的启峥,正准备去沏一杯醒酒茶,他却睁开迷蒙的眼,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拽倒,同时翻身压住我。然后,静静看着我。

我也静静望着他被酒精熏染得发红的眼,下意识里,我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吧。

他突然展开一丝魅惑的笑纹,俯首吻住我的唇,伸手胡乱撕扯我的衣服。

我没有挣扎,只是缓缓抱住了他。

喝醉酒的启峥根本不懂得怜惜,他以近乎粗暴的方式侵占我。但他灼热的唇和狂热的动作,使我知道他是享受这一刻的。他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深深地占据我的身心灵魂。

“隐隐,我的隐隐,你真是美丽。我要你生生世世不离我的左右。”他不停地在我耳边呢喃,直到沉沉睡去。

我几乎要为了他这句醉言留下来。至少,在酒醉中,他并没有将我错当成悯悯。这使我没有恨他的理由,他知道是我,始终知道。

但我不能,开拓才是我的个性,争夺,太累。

我欲抽身,可是一根手指被他死死握在手心里,仿佛怕我逃跑似的,令我挣脱不开。而他的嘴角轻轻向右侧翘起,是一种满足了的微笑。

我颇费了些工夫,才掰开他的手,替他穿上睡衣裤。这一过程中,启峥只是皱着眉嘟哝了几句,却没有醒来。我有些庆幸,庆幸不会破坏悯悯的婚礼。穿好衣服,抽出被我们蹂躏得一团糟的床单,卷做一团。我下楼,留了字条给玛利亚,在字条下角,我写上日期时间,只比我送启峥回来时晚数分钟。这样,就算他记得,就算他怀疑,就算他想负责,我也不会同意。对于他,没有这一夜,对于我,只有这一刻。

开车经过分类垃圾站时,我将床单扔了进去。

赶到学校,门卫说那群不省人事的醉鬼被安排在教师休息室过夜。我长出一口气,随便找了一个认识的同学的宿舍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起来,我先给玛利亚打电话,询问启峥的情况。玛利亚说他已经起床了,神志清醒,心情似乎也不错。

我放心了,跑去休息室把几位男士叫醒,给迷迷糊糊的他们每人递上一杯热茶醒酒,提醒他们还要参加婚礼。

当一切搞定,大家一起赶赴婚礼现场。只是仍然去得晚了,仪式已经开始。我们不方便大咧咧走进去,只是悄悄坐在观礼席后排,看着证婚人宣布礼成。

当启峥揭开悯悯婚纱的一瞬间,属于我和他的那一页,被彻底翻了过去,我连远远观望的资格也没有了。如同来时悄悄地坐在后排一样,我悄悄地退了出来。

“龙瑞隐?”有人追出来,“不一起去喝喜酒?”

“你呢?”我并不认识此人,也不打算认识。

“鄙姓李文,李文萧萧。”他看出我的疏离,忙自我介绍。“准备去哪里?我送你。”

我微笑,又一个李文氏。“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必须回家取行李证件机票,然后直接去机场。”

他愣了愣,似乎很诧异。

“替我祝悯悯幸福。”我仍然微笑。这样幸福的日子,不适合让他们为我送行。所以,就让我不告而别吧。

“我开车送你。”他自诧异里回过神。

“谢谢。”我也不同他客气,才没功夫陪他在这里磨时间。

他将车开得四平八稳,不时与我聊上几句。如果不是此时此刻,他倒也是个值得深交,言之有物的朋友。

“悯悯说贵府上下都很照顾她,还拿了许多照片给我看,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很感谢这些年令尊令堂对舍妹的关照,不然她不会有今时今日。”他诚恳地说。

“举手之劳罢了。出门在外,本来就应该相互照应,有数个可以守望相助的朋友。”我微笑以对,有礼,也疏离。

他自后视镜中看看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只得二十岁。”

“是,我也怀疑。”我不再多言,到家取了行李,同玛利亚告别,复又出来。

李文氏仍等在门外。“我送你去机场。”

“麻烦你。”

往机场的路上,我们再没有交谈,气氛就这样冷淡着,直到目的地。我下车前,他阻止我开门下车的动作。“你,是不是不想留下来看他们恩爱幸福?”

我冷冷地盯住他的眼,直到他放开我的手,我径自下车。

“龙瑞隐,回答我!你不应做胆小鬼!”他在我身后叫,仿佛要证明什么。

我几乎要回身起手给他一记耳光,他有什么资格这样问?他以为他是谁?可以在我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但是,我没有。他说的对!我转身勇敢地面对他。“是的,事情就象你说的那样,就算是这样吧。”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昂首步入机场,去面对今后的人生。

也,将启峥和关于他的一切,扔在身后。

只是,启峥却不放弃我。他不知怎样得到我的电子信箱地址,时时发些照片、文章给我,向我展示他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