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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飞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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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莉莉丝号在地中海蔚蓝澄澈的碧波中缓缓向着目的地行进。在这艘可以媲美铁达尼号的豪华游轮甲板上,注视着太阳平静地沉入海平面时壮丽华美的景色,是人生中的一大享受,让人忍不住赞叹造物之神奇,自然之伟大。

龙泽和龙竟由保姆带领着,在船上专为儿童辟设的游戏区玩耍,我终于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无所牵挂地站在甲板上,及目远望,沉潜因对自然的敬畏而生的激动心绪。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希腊的地平线。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比雷埃夫斯基,就要到了。真想早些看到那著名的希腊蓝在醉人的玫瑰色夕阳里染上浓浓的金色,美丽神秘得让人为之屏息。

“龙瑞隐小姐?”身后传来这样的询问。

“是我。”我转过头,看见船上英俊年轻的船员,穿着让女性会为之尖叫的毕挺水手制服,微笑地站在我身后。如果我年轻十岁,想必也会心动不已吧?“有事?”

“有您的国际长途,请到头等舱会客室。”二副晒成深褐色的皮肤衬着他那一口白牙,就象从希腊壁画里走出来的健美男子。

呵,我轻声叹息,人终究是躲不开万丈红尘的。“谢谢。”

到了会客室,取过电话,我“喂”了一声。

“瑞隐!”彼端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如释重负,“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我听出这把声音是我的秘书,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

“艾若,发生什么事?以至连休假也不放过我?!”

“是令堂找你,她要我十万火急找到你,并转告你。”艾若喘了一口气,“她的原文是:启峥病危,请速归。”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我只是不知所措地握着听筒,站在原地,成个世界都淡出我的感知,只剩一片茫然。

“喂喂,瑞隐,你还在听吗?”听筒里传来艾若的呼唤。

“在,我在听。她还说了什么吗?”我要竭尽全身之力,才能镇定地说出完整的句子。

“她请你最好立刻回去。”

“好,我一到比雷埃夫斯基就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那边的一切就麻烦你先替我打理一下。帮我向老板延长我的假期,他若不肯,替我打一份辞呈交给他;他若同意,你就转告他,我以后回去替他做牛做马。”

“是。”艾若挂上电话。

放下听筒,我一屁股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浑身脱力。这么多年,漂泊在外,是该回去一次了。逃开本不是我的性格。只是,宁可独自一人痛得心如刀割,也不愿意在人前流露一丝一毫的寂寞软弱,那么,留在伤心地,实在是太累太苦的一件事,所以我逃了。只是,在外面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一听到他出事,却又飞蛾扑火似地匆匆往他身边奔,不是不难过的。始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回到船舱,保姆已经将龙泽、龙竟领回来。也许是玩得太疯了,他们的小脸红扑扑的,柔软的头发覆在饱满的额上,汗水沿着发丝往下滑,十分狼狈,然却十足可爱。

我拥抱他们,然后要他们去洗脸。

“布兰卡,我有急事要回国,你愿意一起去吗?毕竟你陪伴这两个小淘气已经很有一些时间了。但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我会给你一笔离职费,送你回英国。”

“我愿意陪您和两位小姐、少爷去任何地方。”胖胖的布兰卡笑。

“那好。”我在心里再次长长叹息,“我们要回家了。”

飞机在万里高空飞行,孩子们对飞机的好奇心因为乘坐的次数频繁而没有对邮轮来得那么强烈,在布兰卡的照顾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龙泽将头轻轻依偎在妹妹的肩上,一只手紧紧握住龙竟的一根手指,仿佛怕她在他熟睡时不翼而飞。龙竟的嘴角则微微地向右边翘起,娇憨可爱。

我静静望着他们,他们是我的骨血,相貌上并不肖似他们的父亲。可是,遗传是多么神奇的事呵,他们把从未见过一次面的父亲的小动作,承袭得十足,如出一辙。使得我今生今世也无法轻易忘记故人往事。

闭上眼,回忆就这么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其中。

第一章

十六年前,父亲母亲在瑞士的研究工作告一段落,自洛桑回国,带着哥哥和我。我与哥哥都在瑞士当地出生,所以,哥哥叫瑞逸,我叫瑞隐。据母亲说,父亲希望我们有闲逸隐忍的品质,不骄不躁。

回国之后,安定的生活带给我们稳定的人际关系。那一年,哥哥十六岁,我十岁。

我们的新家选在近郊一处别墅区,二层楼带前后花园的独立住宅,周围的邻居多是有相同背景的人士。

哥哥和我经过几次必要的测试之后,各自插读在适合的年级里,继续我们的学业。

这里的邻居同我们在瑞士山区的邻人不同,平时来往不多,不过是点头之交。巧合的是,我们邻居家的儿子似乎和哥哥瑞逸同校但不同班级。

春天天气晴好的周末,瑞逸会邀请同学来,在花园的草坪上铺开大大洁白的床单,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天、讨论功课。

即使我很羡慕,可还是不能加入他们的行列。我必须准时起床、进餐、学习、玩耍、睡觉,一切有规律的象是一具时计。哥哥和他的同学都叫我“娃娃”,给我买果汁和卡通玩具。我并非不喜欢这些,其实我希望可以快快长高长大,成为一名有学识气质的女性,一如我美丽优雅的母亲。

但小孩子的愿望常常会被大人忽略,即使开明如我的父亲母亲,也难免如此。

夏天很快便来临了,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假日。瑞逸的同学们有时间就会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做完暑假作业的我,闲闲站在花园的矮墙旁,一边喝汽水,一边有些无聊地望着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暗暗太息。谁会来理睬一个无聊的小学生呢?哥哥曾经说,七八岁,狗也嫌,意思就是我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不讨喜的。看起来我注定要度过一个漫长而无聊的暑期,我暗暗想。

“很无聊吗?”耳边响起一个男孩子温和的询问,但那声音并不动听,有些粗,有些硬,显然处在变声期。

“如果我说我羡慕他们的成分更多,你相信吗?”我转过头看向同样倚在花园矮墙上的邻家大男孩。

他闻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少见的洁白整齐的牙齿,将他一张在我看来不怎么出色的脸映衬得格外干净。“换成是旁的小孩同我说这话我一定嗤之以鼻,不过你不同。我看你家长很开明,你又接受西方教育长大,思维较之国内同龄学童成熟。所以我相信你。”

我有了和他交谈的心情,至少他肯和一个小学生如我讨论这样的话题。“你寂寞,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