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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说爱你(36)

屋里很热,乔以真却觉得有点背脊发凉。

“爸,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午夜受不了乔以真被如此羞辱,不仅脸涨得通红,说出口的话里也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劲。“你真不认我,我倒还省心了,这就入赘到她家去。”

若非场合不对,乔以真肯定会笑出来。她低垂着头,仿佛楚楚可怜的小媳妇等待公婆认同。陈庆华被午夜的决绝吓坏了,生怕丈夫一怒之下吼出“滚”字就真的把好不容易拉扯到二十多岁人模人样的儿子送到别人家做上门女婿,赶紧拉住午建军劝解:“孩子们赶了一天的路,让他们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解决。”

孰料,脾气火爆的午建军压根不吃这一套,指着乔以真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女人没资格住进家里……”他的话尚未说完,乔以真出声打断了他。

“伯父,我不清楚你从哪里得到先入为主的误解,我想澄清一件事,希望你心平气和听我说完。午夜比我小四岁,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没办法改变。我们唯一能够选择的,是相爱或者不相爱。当我们决定诚实地面对彼此的感情,我和他考虑过所有可能会遇到的反对,也产生过不如分手免得痛苦的想法。但今天你们仍然在这里看到了我,为什么,那是因为他相信我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女人。”说到这里,乔以真看了看陈庆华,“当然,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而我也相信他值得我托付终身。”她这番长篇大论,出人意料地没有被打断。乔以真虽暗自庆幸,不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紧接着使出第二招。

“时间太晚,我不打扰伯父伯母休息。我在网上订了旅馆,十二点之前必须登记入住,先告辞了。”说罢,她拂开午夜的手,将他轻轻推向夫妇二人。“你也累了,不用再送我去旅馆。我知道路,打车过去就行了。”

午夜没搞明白,她从未对他提过订旅馆的事。按照他的想法,女朋友当然是住在自己家,岂有住到外面去的道理?他转过身看到她冲着自己猛使眼色,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我送你出去,这么晚,我爸妈也不会放心。”

“哼,随便你们。”午建军走向卧室,故意把门关得很大声。

陈庆华尴尬万分,只得抱歉地笑笑,叮嘱乔以真自己小心。“明天,等老头子气消了,你再过来好好聊聊。今天,对不住你了。”

“伯母,你太客气了。”她顺势递上补品,“我妈上个月去香港旅游买得燕窝,送给伯母补补身体。”

陈庆华不由感叹,到底是比儿子大了四岁,面前这女子不仅识大体还相当会做人。要是碰上那任性娇气的肖蕾蕾,受了这般委屈不吵翻天才怪,哪像乔以真还能谈笑自若当什么都没发生。

午夜送她到住宅区门口,他突然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入她的帽子。“对不起,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

“傻瓜,我不怪你。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想象过这个场面了。你说过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不会放弃。”她柔声安慰他,同时劝他今晚不要和午建军再起冲突。

“你订了哪家旅馆?”午夜不放心地追问。

她俏皮地一笑,“干吗,你好好的家里不住,难道想来蹭我的单人房?明天我会过来找你,别担心我。”为免他再问下去,她看到对面驶来一辆空车,连忙抬起手扬招。

司机横向掉头,停在他们面前。午夜无奈地放手,看她坐车离去。

汽车驶离他的视线,乔以真终于卸下了伪装。她吩咐司机把自己送到距离此处最近的旅馆,疲累地靠住椅背。

在阖家团圆的前一天,乔以真在陌生的城市寻找落脚点。

独自一人。

第十七章 Erica,寂寞盛开的花

大年三十,北方人过年传统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包饺子。今年午夜家也不例外,忽略令人倍感压抑的气氛,单从人数上说,倒也符合团圆的定义。

乔以真坐在桌边,低垂着脑袋包饺子,像个听话的小媳妇。她一大早打车过来讨好未来公婆,午建军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她赶进厨房和面。想想以往在家过年,大年夜下班回家,乔岳、冯舒兰早已备下一桌子好菜就等她回到家里开饭,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做饭。

她活到这么大,一辈子没吃过几顿饺子,哪会和面这种需要体力的技术活。饶是如此,乔以真还得摆出一付感谢午建军没把自己扫地出门,甚至给她机会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的样子。

她今天能够进门,其实要归功于午夜向父亲坦承和肖蕾蕾分手的原因。和心爱女人所受的委屈比起来,他那点面子问题也就无足轻重了,午夜再一次把痊愈的伤口撕开展现给亲人看。乔以真不清楚昨晚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午建军的敌意消失了。

敌意消失不代表午建军就认可乔以真能成为午家妇。不止他们之间四年的岁数差距让午建军耿耿于怀,他压根不想要娇气的上海小姐做媳妇。

和大部分北方人一样,午建军对上海男人在家包办“买、汰、烧”觉得不可思议,响当当的男子汉大丈夫整天围着锅碗瓢盆成何体统。仗着孔圣人两千多年前那一句“君子远庖厨”,午建军给自己找到了远离厨房的借口,反正陈庆华对孔子他老人家的话不求甚解,对丈夫千依百顺。

午建军担心儿子被“和平演变”成没种的上海小男人,眼看他一付铁了心准备和乔以真厮守终身的模样,午建军也不好继续明着反对,暂时退一步接受现实。如此一来,他把改造上海媳妇当作了头等大事,首先便从培养她的干活意识开始。

乔以真头一回拿起了擀面杖,起初还觉得挺新鲜的,毕竟她从没亲眼见过饺子皮是怎么做出来的。但这终究是项体力活,五分钟过后,她就胳膊酸疼脖子别了,换来午建军和陈庆华不住摇头。

总算,午建军意识到继续让乔以真抡着擀面杖,他们就别指望延续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饺子一边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传统。他重新调整人员安排,把乔以真分配到煤气灶前看火,一锅香喷喷的老母鸡汤快要烧开了。

乔以真对如何讨未来公婆欢心一筹莫展,像她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和面这般小家务都做不来的大小姐,绝对不是理想媳妇的人选。她手上唯一的筹码是午夜,不得不一次次把他押上去和命运博弈。聊以□的是,至少在目前,她的赢面占优。

爱一个人,真的很难。

乔以真从来都不是现实主义者,她不看重物质条件,只要与真心相爱的人相伴终生,哪怕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或许在别人看来她有些傻里傻气,毕竟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纯粹依赖感觉的玩意儿怎么比得过房产证上明明白白的名字来得可靠,可这就是乔以真愿意为真正爱情付出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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