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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说爱你(13)

她看着阳光里身形挺拔的男子,眼神里带有明显的倾慕之色。乔以真可以控制言行,但无法掩藏真实的情感。他转过头,看着坐在阴影里的她,大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来,一同享受阳光。”

“不……不必了。”乔以真连忙谢绝他的好意。苏茂昌不管不顾地拖着她走到方才所站位置,让她学自己的样子张开双臂迎风而立。乔以真抬头望望大大的太阳,心里不住后悔早知如此应该带上防晒霜,天晓得苏茂昌怎么会心血来潮玩这种幼稚游戏。九八年《泰坦尼克》一片中,杰克和露丝在船头张开手臂的场面堪称经典,而被奉为经典的东西基本上就摆脱不了恶搞和恶俗。乔以真已经看过N多人做过类似的动作,想不到今天居然轮到自己来摆一回了。

她张开了手臂,就像一只展翅准备飞翔的鸟。阳光在她指尖跳跃,她的目光顺着手指转移到他的脸。

“闭上眼睛,Joyce。”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诱哄。

闭上眼睛,会不会有魔法显灵?二十九岁的乔以真许久不曾孩子气了,但她现在却产生了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闭上眼睛许下的愿望能够变成现实,她希望在下一个生日到来之前找到真命天子。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她的腰,她能感觉到他距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紊乱了她的心跳。“仔细听,风的声音。”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曾经看过韩国电影《春逝》的片段,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便是男女主角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中央,闭目凝听风吹过的声音。乔以真对韩国这个国家没啥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拍的偶像剧和纯爱电影总能击中观众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她努力想朝那些美丽从容善于发现并享受生活美好的女子靠拢,可事实却证明她只是一个俗人,小资情调在乔以真这里是行不通的。

张开双眼,乔以真看着苏茂昌,一字一句为他们的旅程画下句点:“回家吧。”

人不是神,所以无法预见世事究竟如何发展。好比乔以真和苏茂昌在向汽车站一路走去的时候居然发现他们其实只玩了古镇的一半,而另外半边除了小桥流水人家还有一个要收费的庙。两人对庙宇都没兴趣,一致决定不改计划仍旧朝汽车站前进,不过苏茂昌倒是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总结:“这个教训告诉我们,不要迫不及待地做决定。”

“有时候催促我们必须做决定的幕后黑手是时间。”她瞧着旁边打开窗子洗拖把的中年妇人,忽然兴起感慨。“就像结婚,到了我这个年纪,加上又经历过一段身心疲惫结局失败的感情,时间不会允许我在遇到一个可以谈婚论嫁的男人时优先考虑爱不爱的问题,我只能做决定赌还是不赌。”

苏茂昌默然,他明白乔以真的焦虑心态。自从他恢复单身,自认亏欠他太多的母亲就积极给他介绍女朋友,他见过不少外表出色成绩斐然的优秀女性。分析眼下的婚姻市场,有这么多条件很好的女人都沦为“剩女”一族,并无特别之处的乔以真表面看来是失去了一段爱情,实质上很可能失去了最好的结婚机会。同样是三十岁,男人只要事业稍有所成,可供选择的配偶范围远远大于女人。

他可以理解那些事业非常成功的女性单身的原因,毕竟没有男人心甘情愿活在老婆的阴影下。可他不能理解乔以真,她又算不上事业型女人,怎么会光谈恋爱不结婚还谈到被别人抢了男朋友的地步!

好奇不代表一定要寻根究底,苏茂昌聪明得保持了沉默。一路走到汽车站,两人同时抬头浏览售票口上方的汽车时刻表,他看到现在有一班前往南浔的车准备发车,她看到没有车直接回上海。

“看来,还得先回到嘉兴。”乔以真沮丧地说。

“我们去南浔,马上。”苏茂昌兴奋地说。

她诧异地看看他,理所当然提出疑问:“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走遍江南九十九,不如南浔走一走。我有限的几次坐公交车,移动电视不断滚动播出这个广告。”他朝售票口走去,将票款递进窗口之前回头说了最后一句:“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不过我不希望这次旅行匆匆结束。”

乔以真立刻放弃了反对意见。

一路颠簸一路风尘,日暮黄昏时分他们抵达第二个目的地——南浔。背着行囊走在陌生的街头,夕阳在他们身后紧紧尾随,她突然体会到天涯游子的孤独感。假如身边没有人陪伴,这一程路将是多么寂寞。

下意识的,乔以真向苏茂昌靠了靠,两人的影子重叠起来不分你我。

南浔古镇距离汽车站要走半个多小时,下午五点半之后进入古镇游玩不需要门票。这意味着大部分博物馆、景点都关门打烊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游人在空荡荡的巷子随意晃荡,其中也包括乔以真和苏茂昌。

乔以真累坏了,她还从没试过生理期第一天辗转奔波两个城市,此时此刻拖着沉重的双腿兀自苦撑,脑海里来来去去转着“快点找个房间让我躺下”这一念头。这个愿望占据了她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当她看到写有“客栈”二字的旌旗,立马精神为之一振,甩下苏茂昌大步冲进去询问老板有没有空房间。

“只剩下一个标准间。”苏茂昌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老板的回答。

事到如今,那个从一开始就被他们不约而同忽略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要求必答了。一间房,孤男寡女没名没份,yes or no?

苏茂昌默不作声。假如他率先表态同意,难免落下居心叵测的名声,索性把主动权交给乔以真。就他自身来说,他并不介意与她同居一晚,但若是打算全身而退,就必须让女人做主。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谁都不敢打保票下一个客栈肯定有两间空房等着他们入住。乔以真感到筋疲力尽一步都走不动了。她不在乎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也没力气追究苏茂昌回避背后的用意,她只想躺到床上解放疲乏的身体,越快越好。“这间房我们要了。”她拍板决定。

于是,看来已经错过的夜晚考验再度回到他们面前。乔以真迈出的这一步,犹如对苏茂昌说“I’m sure”,他相信对这个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作好了准备。

风吹皱了月亮在水里的倒影,仿佛水墨的中国画层层晕染开去。苏茂昌站在二楼临河的窗前,眺望幽暗河面上方摇曳的红灯笼,从他缺乏风花雪月细胞的大脑里居然蹦出了“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样的词句,可想而知眼前风景怎生旖旎。

可惜,乔以真睡着了。

苏茂昌的视线从窗外无边的月色转向黑黝黝的室内。虽然看不真切,但他可以和自己打赌睡在靠窗的单人床上的女子连一个翻身都没有,而且以她熟睡的程度极有可能一觉到天明。不由想到几个月前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一夜,连同今夜在内,他们已两次错失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他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三次与她单独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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