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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记(49)

我吓一跳,莫非他昨晚送我回来后就一直没走?这样子在门外守了一夜?

我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轻轻叹息一声拥我入怀,声音在头顶低低的响起,“姚非,我是来和你告别,我要走了。”

身体里最后一根弦应声而断,我迟钝的答应了一声,“哦,哦。”

聂少心痛的拥紧我,“姚非,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如何能走?我不能再留下看着你一天一天枯萎下去,好好照顾自己,答应我。”

我咕咕笑了,“走吧。都走吧。我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与你这千年奇石相厮相守……”

聂少浑身一震,放开我,“你都知道了?”

我微笑,“是,我一早已经知道。”

他低声说,“你为甚么不要我留下?”

我摇摇头,“不,我不要。你我本非同道,难道你要我看着你精璨永久,而由你看着我垂暮老朽?”我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俊朗帅气的面庞,“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最美的时光。我永远不会忘记它赐予我的快乐。”

聂少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凝视我,然后一把捉住我的手指拉至唇边深深一吻,松手离去。

他从身边如和风掠过,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过了好久,我飘散的魂魄才复又归元,就如同被人在鼻梁上重击了一拳,痛的泪水止不住簌簌而下。

我的世界从此没有色彩。

空白的好像最贫瘠的荒原。

☆、倾城曲(14)

这一天,我没有去翡翠居。

回到自家客厅,我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变,依旧是当初搬进来时的模样。

可是,已经物是人非,万事皆休。

一幕幕往事如快进的镜头,纷杂画面从眼前飞速掠过。少年不经事,年轻气盛时,独挑重担,痛失亲人,为情所困,劳神伤心……我看到自己的诸般模样,从单纯明快到困顿不堪,其间的辛酸与痛楚,简直不足向外人道。

都会过去的。坚强一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喃喃安慰自己,可心底的凄凉依旧喷薄而出。我抑止不住的失声恸哭。

直哭到喉咙沙哑。

只有在这样无人知晓无人关注的时候,我才敢恣意流露自己的哀伤和痛苦,一任其如滔滔江海奔涌倾泄。

我不要别人知道我的脆弱。

知道了又便怎样?最终还是要自己独力承担。

再崎岖的道路也还是要自己走。再黑暗的境遇也还是要自己面对。

我没有资格要求别人。

我终究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实在是哭累了,我昏然睡去,醒来时已经日暮时分。

隆冬季节,天黑的格外早,屋子里一片昏黯,我意识到自己该给燕七打个电话。电话拨通后我嗫嚅着解释自己身体不适,燕七温和的嘱咐我好好休息一阵子,“姚非,你且歇歇,不用着急过来,所有手续已经准备停当,你几时有空来签个字就行了,其余交给我去办。另外,去年一年的红利也有你的份,已经打进户头,你不用担心开销用度,真的有问题可以来同我商量。”

停了一停,她用一种了解一切的温柔语调低低说,“不要紧,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聂少自有他的主张,但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急急打断她,“我明白,不关他的事,我只是太累,家里也有些问题需要处理。只此而已。”

燕七长长的叹息,“姚非,你这孩子,太要强了。”

我轻轻搁下了听筒,也长叹一口气,来到书架前翻找印章,办理相关手续可能用得着。“啪”的一声轻响,一件小小的东西从手边滑落,我一低头,看见一片薄薄的微型银色光碟正静静躺在足边。

小小的光碟大小不盈指掌,在黯黯的光线下闪出细细的寒光,这是小武给我的记录了诸多暗桩交易的光盘。

好像暗黑的屋子忽然洞开门窗,我心头闪过一道霹雳,这光盘就是解开姚然和小武之间愈缠愈紧的锁扣的钥匙!

我激动的手指都开始颤抖,小心翼翼拾起光盘,拭净上面的浮灰,死死攥住再也不肯放手。

我怎么敢放手?也许这就是牵住姚然的救命稻草,我宁可壮士断腕也不敢放手啊!

来不及顾念其他,我扑到矮几旁,摒息拨通姚然的电话。老天怜我!请让小武听电话!请让小武接起这通电话罢!

听到那头传来小武懒洋洋的声音,我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对方不耐烦的“喂”了好几次才嘎声应答,“小武,是我。不,不要叫然然,我要找的人是你。”

小武怔一怔才讥诮的笑了,“怎么,还想求我?”

我深吸一口气,才强自镇定,故意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可以放过姚然?”对于像小武这样偏激邪道的人,只有用他们的方式才能博得彩头,如果一昧恳求示弱只会完全沦为下风。

果然,小武很感兴趣的吹出一声低低的口哨,“酷!你是说……”

我冷冷的回答,“我来换姚然下场。”

不方便去人多眼杂的公共场所,也不愿意在家里单独约见,我就在自家楼下小花园的凉亭里等小武过来。这里够清静,而且有人时时经过,不怕他作出甚么出格失礼的事来。

小武高大矫健的身形很快出现在已经点亮的八角路灯下,我下意识的看向他身后,他嘲弄的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在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已经看着她喝下去了。”

听到他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提到姚然,甚至连个像样的称呼都没有,我心头的怒意腾然窜起,“你既然不爱姚然,就请离开她!”

他咧嘴笑了,“也许吧,那要看你怎么做?”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像蓄势已久、即将激射而出的捕猎的黑豹,全身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我按耐住心中怒火,淡淡的说,“你给我的光盘我看过了,我答应你按你说的去做,可条件是你要离开然然,以后也不许骚扰她,更不许伤害她。”

“这就是你说的换姚然下场?”小武眼里的亮光黯淡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着饱受光害的城市天空,“姚非,你有没有想过,要我离开姚然也许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我心头一震。是啊,小武说的对,姚然对他恐怕用情已深,就这样说撒手就撒手她受得了么?

我横下心态度强硬的回答,“不,你早一天离开,然然受到的伤害就就少一分,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明白。”

他眯起眼睛笑了,“呵呵,就只你我明白么?你难道不希望姚然也明白?”

我厉声呵斥他,“小武,我不许你告诉然然!永远永远不许提!因为我根本不要她明白!”

小武深思的看看我,“好吧,我不说。可是,你觉得找个甚么理由离开姚然呢?而且,你以后和我一起对付姚思纬的事恐怕也瞒不住,你不怕她恨你么?你不怕她误会你想夺回家产才整垮姚思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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