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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38)

我想,那大约就是折磨了无数仙人的舍仙链罢。此人前度与我交手,乃是以缚仙索作为武器;如今缚仙索已为我斩断,想必此番他又会改用舍仙链上阵了。为了不输给他的气势,我亦是大声冷笑了一下,朗声说道:“兀那叛贼!要取我性命,区区一个长脚老妖婆,只怕不够段数!你亦是我手下败将,还是不要躲在手下背后指手划脚,痛快出来与我对面单挑好了!”

应天非被我这样言语挑衅,却奇异地并不生气,只是微勾起唇角,短促地笑了一声。“莲花小仙,好友死于非命,想必心里不好过罢?怎么?还未堪破战争本非儿戏,岂可等闲视之?到这战场上来走一遭,是要付出巨大而不可挽回的代价的!上次一时不防,被你取巧;此番应某亦不敢托大,只与你心心念念着的情郎过招,看你又能如何?”

我挑眉,并不惊慌。“哈!这种手段,你们从前用过的还少么?我早已说过,我并无甚么情郎,你若惧我法力,要避免与我相斗,也不妨直言!何必编造出甚么旁人来做借口?”

应天非被我一顿抢白,纵使再好的涵养,也不免微微有些动气,冷言怒道:“小丫头说话好没道理!你这一番话,也不过是借口罢了!你不肯承认也罢,只是若我选错了人――”他拖长声音,眼神在袁昂与杜曜之间一转,忽而笑了出来。

“小丫头难不成是存心想看这二人为你争风吃醋,才故意否认?可笑这两人原本或许还以为你真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天真纯良哩,殊不知你心底隐藏着一个极深的秘密,尤其不能教他们知道?小丫头,应某不忍见你左右为难,今日就代你说了出来,如何?”他的声音陡然扬高了数倍,清清楚楚地一字一顿:“你们以为她当真有如此神通,可破我缚仙索之神力?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那缚仙索极之迅疾,仙人通常在片刻之间早已束手受缚,她又怎能从容面对,周旋数十回合?……”

我心下登时惊震不已,厉声喝道:“应天非!你不敢与我交手,却龟缩一隅妄言以诬,是何道理?!若你还有三分身为仙人的尊严,就下来与我一决高下,莫要胡言乱语,妄图乱我心智,从中渔利!”

应天非哈哈大笑一声,果然一纵身跃下,几个起落之间,已在我面前站定,缓缓取下身背的舍仙链。

“莲花小仙,你徒然背负如此名衔,就不曾有一日心虚,怕辜负了身旁这些仙人的信任?可笑这二人屡次回护于你,若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他们还会如此舍身博命地相救吗?想这二人,亦是仙界众人侧目的一时之秀,却为你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就是应某,亦不免心头恻然呵!”

我大怒,再也无法控制涌上自己心头的那股怒意和戾气。强烈的愤恨在我胸中爆发开来,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以剑尖指着应天非,顿足吼道:“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免你一再诬告构陷于我,毁我声名!”

岂料应天非不忤不恼,却是挑起一眉,笑道:“哦?莲花小仙,你欲如何除去应某?难道……还是要用当日‘直冲霄汉’那一招不成?”

我心头一凛,知他终于看穿了我当日身法破绽,不欲多加分辩,一招“漫卷云舒”,剑尖在空中划出一片凛凛白光,直向应天非面门攻去!

应天非冷哼一声,随即一抖手中那条舍仙链,与我斗在一处。

我的武功远未臻上乘,自忖单凭上次攻其不备,尚可取巧于前;然而今番应天非似有所悟,窥破我仍为妖身的秘密,故此唯有另寻机会,险中求胜。

只是一时间却也看不到应天非招式之中有任何破绽。我只得硬着头皮,一套剑法颠来倒去,只把前后次序打乱,辅以时常催动法力,结出莲花幻印,唬得片刻。

如此激斗过数十来回,应天非似是窥得了我武功中的一点门道,唇角忽而上扬,眼神陡然冷酷十倍,手腕一抖,催动内力,那条握在他手中的舍仙链登时绷直如剑,来势凌厉,直向我右边肩头斩落!

我气力不支,原本已是逐渐落居下风,虽以妖身而不惧舍仙链魔力,毕竟身躯单薄,眼见这一招无法硬接,只得要往旁边闪过;不料应天非早有后招,先前不过是虚晃一式,待得我向旁闪躲,却正中他下怀。我只觉眼前一花,那条冷硬长链便已当头劈至我头顶!

我骇然,此刻方知自己刚才那般拼命,却原来根本不想死!但此刻身形未定,气力已竭,来不及出招抵挡,只得用了最笨的法子,身子一矮,就地做了个滚地葫芦――只听得“飕”地一声,那条长链堪堪擦着我头顶扫过,顺势带向我左边肩膀,在我猝不及防之间,已然“唰”一声将我的衣衫豁开一道大口子,连带肩头也划下一条血痕。

我痛呼一声,以未受伤的右手急急掩住左肩伤口,肩头感觉火辣辣的,鲜血自指缝间丝丝缕缕渗出,痛楚钻心。我倒吸一口凉气,仰头望见面前站立的那个高大人影,一袭玄色披风在他身后张狂地飞舞开来,遮天蔽日;他手中仍握着那条银色长链,闪出冷厉的光。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并未继续向我下狠手,只是抚过手中那条舍仙链,傲然冷笑道:“莲花小仙当真神通广大!应某手中这条‘舍仙链’,亦是至宝,为它所伤者,只要见血,片刻之间可法力尽失,再捆缚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仙身亦是难保!却不知莲花小仙有何过人本事,能于此链之下幸免?莫非――”

我心下大骇,厉声吼道:“住口!你……你莫要血口喷人!空口白舌,诬蔑于我,你只有这点手段么?你有什么证据,就敢来胡说八道?”我虽语调斩钉截铁,但实是色厉内荏:方才性命交关一刻,我只顾着极力闪躲,却浑然忘了那些甚么莲花法印的障眼法;现下又经他这么一说,我的秘密昭然若揭!袁昂……又当作何感想?

我愈发惶恐,顾不得应天非还手持长链,居高临下地在我面前,随时有可能下手置我于死地;慌张地转头去寻找袁昂的身影,想知道他方才究竟听到应天非的话没有。

这一看之下,我不由愕然。袁昂与杜曜此刻皆是身处重重包围之中,亦是身手矫捷、凛然不惧;但敌人之中能耐甚高的蜘蛛精喜姿,却是全然放弃了杜曜这一边,犹自与袁昂缠斗不休。袁昂既要分心对付不断涌上来的其他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又要凝神静气与蜘蛛精喜姿对战,场面上看起来难免凶险。

我又急又气,浑然忘了应天非手中那盘舍仙链的厉害――我既为妖身,舍仙链于我全无作用,我此刻只一心想着要去给袁昂解围,连肩头的疼痛亦不自知,怒道:“叛逆!你以多欺少,面子上很光彩么?若你还有三分自尊心在,就容我去先跟你手下那只长脚老妖婆一决高下,再来与你对战!”

应天非哈哈大笑,当真并不对我立时下狠手,却双手环抱于胸前,兴味十足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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