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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AT同人)寂灭(58)

只是,拙于言辞的他不会安慰人,尤其是面对生离死别。

“交通课的事故调查报告出来了,”他站在病床边,俯视那双曾经温柔平和的黑色眼眸,“法拉利的右侧全部撞毁,你明白这代表什么?”

凤长太郎将视线转向手冢国光,他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清冷男子朝身后伸出手,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中。手冢取了吸管插入水杯,送到凤面前。“出事的那一刻,他的方向盘是朝左转的,那意味着穴户亮希望你活下去。”

同生共死的确是相爱之人最美的誓言,但人生往往有更多不能自私的理由。

凤的眼眶慢慢湿润,记忆回到24日东京夜晚,他们在机场聚首。

“长太郎,能和你相遇,我很幸福。”这个不喜欢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别扭地表白。

我还来不及对你说,我也是。

银白色头发的青年费力地半抬起身子,张开嘴咬住吸管,咽下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口水。一滴眼泪滑落英俊的脸,紧接着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涌出眼眶,压抑的呜咽声在白色病房内回荡。

“亮,你太残忍。”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如果“活下去”是你对我最后的期待,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对于别人的悲伤,手冢国光发现自己的免疫力越来越低,不由想起从前一心只想着网球的日子。没有爱上谁,没有遭遇种种不幸,没有让这么多人成为缺一不可的存在,此刻想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半转头,望着背后安静站立的男人。那张神采飞扬的脸隐藏于灯光暗影下,看不分明。手冢一刹那恍惚,觉得迹部距离自己很远。

离开病房,看到向日岳人盘腿坐于地毯守着熟睡的忍足。红发青年竖起食指冲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打手势询问凤长太郎的状况。

迹部景吾走上前,抬起手摸了摸岳人的头发。俊美的脸庞浮现古怪笑容,在桀骜不羁中微微带着苦涩。向日岳人怔怔地瞧着从国中时代就认识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做出亲密的举止。

近似于呢喃的声音,依旧是过去华丽上扬的语调,听着却让人没来由心酸。“你们,都要好好的,嗯?”

一双手按上迹部景吾的肩膀,瓷白肤色和精致五官跃入他的眼帘,对上他空洞的眼眸。“景吾,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主持,你不能被击倒。”

身为领导者的责任就是在其他人茫然无措的时刻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在很久以前他这样做过,可是能不能允许他暂时脆弱一会儿?

不华丽地靠了过去,揽住他羸弱的双肩。灰紫色的头发落在手冢的肩膀上,他稍稍侧过头,让迹部景吾能靠得更舒服。

累了,倦了,幸好尚有彼此可以依靠着休憩。

穴户亮的葬礼决定采取基督徒的仪式,由牧师主持。在第三次通知之后,亮的家人终于出面,坚决反对将自家儿子安葬到凤的家族墓地。

凤长太郎一语不发,漠然旁观。双亲在被对方拒绝的那一刻,虽然有些尴尬,但眉宇间却泄漏了如释重负的心情。

将穴户亮埋葬于家族墓地,无疑昭告天下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也等于给向来注重声誉的家族当众一个耳光。他能理解父母的为难之处,若不是看在自己受伤未愈情绪不稳的份上,决不会答应这个请求。

穴户家人的拒绝正中父母下怀,巴不得拾级而下把这件有辱门风的丑闻遮掩过去。无论多深的痛总会被时间冲淡,过不了多久便会恢复正常,家人是这样想的吧?

他的背后站着墨蓝头发的男人,同他一样噙着讽刺的微笑目睹同性间的爱情在旁人眼中变成致命的病菌恨不能立刻处决。凤朝后仰起头,还绑着石膏的他暂时只能依赖轮椅行动,他看了一眼忍足,示意他将自己推回病房。

“我不想再听到反对的声音。亮已经决定把未来交给我,无论生存还是死亡。”临走之前,从前温柔腼腆的男孩眼神凌厉,声音如冰。

忍足推着轮椅离开会客室,藏在镜片后的眼睛被倦怠一层层覆盖,勾起嘴角轻轻笑道:“长太郎,你变了。”

沉默半晌,他方才回答道:“这是我能为亮做得最后一件事。”

忍足像是受了强烈的震撼,顿时失语。对活着的人而言,最后一件事,是不是必须放开你的手?

一丝寒冷从脚底升起,慢慢游走全身,渗入血液。忍足侑士明白那是真正的恐惧,比他预见过的结局更为残酷——死亡是没有重逢的离别。

微微眯起眼凝望前方,亮丽红色是此生所爱。如果缺了这一抹红,能活下去吗?

“忍足前辈,忍足前辈!”凤连着唤了好几声才将失神的忍足拉回现实。弯下腰凑到长太郎身边,低沉的嗓音带着关西人独有的浮滑,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怎么了?”

“我想再看看亮。”在朋友面前,他仍是过去温和纯良的少年模样,只是他追随的身影再也无法回头骂他“真笨”!

忍足点了点头,轮椅改变方向朝电梯行进。尖锐铃声从楼下传了上来,仔细辨别还能听到家属急切叫唤医生的声音,他和他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前辈,死亡是公平的,对不对?”

抬起手,推了推眼镜,顺势拨弄垂落前额的头发,他漫不经心笑道:“是啊,太公平了,你想贿赂它也没有机会。”

忍足推着凤来到停尸房,拉开装载穴户亮的冷柜。俊朗的男人安静沉睡,不知爱上同性的灵魂能否迈入天堂的大门?凤长太郎伸出完好的右手,抚上恋人冰冷的脸颊。

忍足侑士退出房间,留他们独处做最后道别。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无所顾忌地抽出一支点燃,反正死去的人不会提抗议,而他也不在乎。

内心有一处角落快速崩塌,把忍足的少年时光埋在了废墟之下。

葬礼再度引发新闻大战,凤长太郎此前已通过经纪人发表声明,公开自己与穴户的恋人关系,并宣布从此之后拒绝与传媒合作。

仪式低调进行,尽管如此依然赚足吸引力。姑且不论当红偶像向日岳人的出席,仅仅是那四个出类拔萃的抬棺人,足以让镁光灯闪烁不停。

迹部景吾、手冢国光、忍足侑士、日吉若,俊朗的外表惹人眼球,何况在各自领域中声名在外。

人生好比怪圈,你自以为逃脱了命运摆布,却被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愚弄。傲慢青年挑了挑眉,右眼下方浅褐色的泪痣尽显嘲弄,针对现实也为了自己的无力。

他可以把愤怒发泄在造成惨祸的媒体身上,却没办法让穴户亮起死回生。瞟了一眼身边的手冢国光,一贯寡言的他对穴户的家人说了“节哀”后便惜字如金站在一旁,寒风吹乱了金棕色的头发,他浑身上下被冰寒的严肃覆盖。手冢国光的愤慨不形于色,在心里生根。

迹部相信手冢比自己活得辛苦,默默反抗却一次次遭遇失败是大多数好人的宿命,所以他更倾向于扮演“恶人”角色,不择手段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他爱上隐忍且责任心重的男人,如果时光永远定格在单纯的国中,他非常乐意抛开面具做回手冢希望的那种人,无奈时间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