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去看韶慕,他平躺着,即便是睡觉,也是良好的姿态。尤其这样近,看清了他半边俊美的侧脸,真真无可挑剔。
“你在看什么?”昭昭晃晃脑袋,嘟哝一声。
她深深呼吸两下,想把自己的手臂从他头下抽出来。只是才一动,就见他眉宇间蹙了下,她赶紧停下,生怕把他给弄醒。
万一他睁开眼,看见她躺在他床上,还用手揽着他……
昭昭侧过身来,另只手帮着去轻托起韶慕的头,然后瞅准机会,往他头下塞了个枕头。
终于,她的手臂抽了出来,自己从床上坐起。再看韶慕,他还在睡着,脸上的划伤微微发红。
昭昭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盒,指尖一转打开了盒盖,正是她早上说的怯疤膏。
她指尖沾上膏脂,随后帮着给韶慕涂去脸上,指肚轻柔的抹开。
床帐间,淡淡蔓延开一股淡香。
脸上涂完,她又去看他的手,同样轻轻的涂抹开。
“还说我的脚会有冻疮,你的手不会?”昭昭嘟哝着,一边把药盒盖好。
这厢再想帮他把手背涂匀一些,手握上他的手往抬高一些,却在这时他的手一动,反握上了她的。
昭昭一惊,抬眼去看他,他并没有醒,只是握着的手又真真切切。
就这样,她坐着看了他许久,自己也开始犯困。
突然外面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昭昭惊醒过来,现在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没办法回家了。
她想着去问吴暨要间客房,于是抽回自己的手,轻着动作想从床尾下去。
也不知道她是摁到了哪处?床板吱嘎响了一声,于安静的房间内,那样明显。
“昭昭,”响声扰醒了韶慕,他半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尾的少女,“你在做什么?”
昭昭还未下去床,一只脚伸去床外,整个人还在床上。这种样子,要说她是拖鞋上床,似乎更像。
“不不,”她忙摆手,嘴里磕巴着,“你别乱想……”
“我想什么?”韶慕揉揉额头,从床上坐起,神智很快清醒过来,“是我睡着了罢?”
昭昭舒了口气,还好他记得。
“你怎么在床上?”韶慕转头看她。
昭昭刚放平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抬起自己的手指示意他的脸:“帮你涂药。”
幸亏做了这个,不然真的没办法解释了。接着,她又把怯疤膏给他看,证明着自己。
韶慕一笑,伸手揉下她的脑袋:“留点疤怕什么?”
“那可不行。”昭昭忙道,突然觉得,明明是他的脸,她反而比他更紧张似的。
说着,她移着想从床上下来。
“你躺在这儿睡罢,”韶慕握上她的手臂,制止,“晚了不必回去,我让人会去说一声。”
“不用。”昭昭连忙拒绝,直接跳下床来。
这话简直吓死人,什么在这儿睡?他这是不要自己的清名了?
韶慕看出昭昭的不自在,笑了声:“我还有事情要做,晚上不在这边。”
他简短的解释让昭昭心里一松,原是她多想:“这么晚还要做什么?”
她问,难道今天晚上,他又不睡了?
“得去一趟东市,你方才的主意让我又想到了个办法。”韶慕从床上站起,拉上昭昭的手臂,把她摁回到床上坐下,“去东市找那些香料铺子。”
他这一说,昭昭瞬间明白,那些铺子里或多或少一定还有些药草之类,韶慕是想把那些也收集起来。
毕竟,做香料生意的,那些药草并不当成药来看,而且种类不齐全,他们不是郎中,根本配不成药。
韶慕去墙边取了斗篷,往身上一披:“你睡罢。”
说着,他拉开房门出去,身形一闪,利索的帮着关好了门。
昭昭坐在床边,犹豫了一瞬,抬脚追了出去。
外面寒冷,回廊上空荡荡的,韶慕前行的背影略显孤寂。似乎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他停下脚步,回头来看。
房中透出来浅浅的光线,落在外面,娇俏的少女立在门边,单手扶住门框,亭亭如花。
“怎么了?”他问。
昭昭抓着门框的手紧了紧,随后松开,沿着回廊往前走。裙裾曳地,脚步如莲。
见状,韶慕快步折回来,很快到了她面前:“这样单薄就出门来,是不是太胡闹了?”
他撑开自己的斗篷,双臂一揽将她纳来身前,手掌落上她纤弱的后背。
昭昭身子一暖,刺骨的寒风被挡在外面,而她这样被他笼罩着,心跳不由开始加速。
仰起脸,看见他正低着头看她,似乎是想知道她追出来的原因。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追出来?
“药丸,”她动动嘴角,似乎呼吸的每一下,都能更深的感受到他的气息,“你该自己服下的。”
闻言,韶慕微一思忖,便知他说的是早上喂她的药丸。心里发暖,他做的一切,她终究是有感受的。
“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他嘴角起了温和的弧度,手拂上她的脸颊,指肚触到她的唇角,“我其实不太懂,要怎么样做,才算是对你好。”
昭昭这次没有移开眼神,这样看着他,虽然夜里并看不清:“我还是不明白。”
很多的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会喜欢她,更不明白她自己,为何也变得有些奇怪,不去推开他……
“等你记起来一切,就会明白。”韶慕眸中闪过痛苦,嘴边却仍温温笑着。
他带着把她重新送回房去,抱去床上,给她盖了被子,熄了灯,这才真的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落下的床帐隔绝出一片天地来。
昭昭躺在床上,耳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世界彻底静了下来。
。
又是连着两日,韶慕没有没有回府。
因为城里的商贸几乎停滞,吃的用的开始短缺。钟伯日常在宅子里巡视,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
近晌午的时候,府门被敲响,有人来拜访。
昭昭去到前厅的时候,见到来人竟是费致远,心底不免有些惊讶。
“只是几日未见,却好似过了很久似的。”费致远笑,笑容中几分客气。
两人坐在前厅,婆子进来送了茶水。
昭昭笑,看去外面的几个竹筐:“上次还听慈姑娘说公子你忙着。”
“快过年了,给你们送些年货过来。”费致远道,手里端起茶盏,“不是些贵重东西,但是平日用得上。”
竹筐里装着油米、菜蔬、鲜肉等,皆是些日常吃食用度之物。钟伯正在指挥着人,往地窖里送。
这种时候,外面根本买不到,无疑是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