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接过银票,到了声谢:“不劳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虽然没找到那虫子,但是继续让她坐在车里,只会让她担惊受怕,这边也就赶紧下了车来。
见此,陆季同只是客气道声行,后面跟着也下了车。
现在天色还算明亮,日头隐在云彩后面,惨淡的晕开着。
既然收到了银票,昭昭便与陆季同告别,想赶回香郁阁交账。这笔买卖结束,大家都可以回家去。
“听,那边又闹起来了。”陆季同看去东面。
昭昭顺着看去,不远处有座石桥,连接着东城那边,桥头守着两个衙差。而她却也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只是远,并听不清楚。
“陆公子,我回去了。”她浅浅做了一礼,往后退开两步转身。
“昭昭,”陆季同唤了声,站在原地笑着问,“安宜是谁?你睡着的时候喊着这个名字。”
“是吗?”昭昭扯扯嘴角,“可能公子你听错了罢。”
安宜?她怎么会喊着韶慕亡妻的名字?匪夷所思。
她冲人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走去街上。
而陆季同收了脸上的笑,面容冷沉下来,哪还是那个爱笑的少男?
他转着手里的袖炉,黄铜炉盖一下下的敲着炉身,转身往陆宅走,嘴角噙着一抹冰冷。
后头,随后小心跟上,凑进来道:“主人,看来她并未记起来。”
“呵,表妹?”陆季同冷笑一声,回头看眼渐远的少女,“他居然能留着她?可惜呀,他只懂医术,治不好她的。”
随从听不懂陆季同在说什么,寒冷让他打了个哆嗦:“主人还需尽快回去才好,万一到时候真的官军来封城,可就出不去了。”
陆季同眼神一冷,扫一眼身后随从:“何时,你来教我做事了?”
“奴不敢。”随后赶紧跪下,双手伏地。
当啷,坚硬的地上砸下那个袖炉,正落在随从的额前,吓得他瑟瑟发抖。
“不过,这里真冷,是该回去了,”陆季同的右手抬到眼前来,笑了声,“你说呢?”
随着他的话音,一条黑色的虫从他袖中爬出,蜿蜒着,在他苍白的指间穿过,最后温顺的伏在他的食指上。
。
昭昭一路脚步飞快,想尽早赶回香郁阁。外面现在不太平,谁也不敢说会碰上什么。
好在又碰到来时的那两个衙差,见她独自一人走路,其中一个便把她送回了香郁阁。
已经是傍晚,下面很快会黑下天来。
尤妈收了银票,给这比买卖做了账,这厢四个女人就准备回家。
昭昭和尤妈留在最后,走前把要紧东西全都收去了稳妥的地方,再把所有门上了锁。
“希望这病症早些过去,人心惶惶的。”尤妈再次确认门窗,期间叹着气,“咱这铺子好容易起来,再回来也不知会是哪天?”
昭昭四下里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她都已熟悉。也是这里,可以让她为了自己的目标前行。
“很快地,”她笑着挽上尤妈的手,“咱们不就是回家过个年吗?”
尤妈笑着点头,眼睛酸涩:“昭昭说得对,过完年,咱就回来,这后院的库房,可还有满满的香料呢。”
“库房?”昭昭眼睛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从香郁阁出来,天色开始发暗,街上无比寂静。
昭昭没有回韶府,而去去了吴家。现在城里这种情况,她想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哪怕简单的帮着切药。
药堂还是没开门,前几日还有人会过来碰运气,现在已经没有,大概都知道城里没有药。
“昭昭姑娘有心了,要不你帮看着熬药罢?”吴暨领着路,将昭昭领进伙房。
昭昭一走进去,便闻到浓烈的药味儿,以及满屋的蒸汽。再看墙边,六七只小炉子摆成一排,上面俱是栽着个药罐子,里头正熬制着汤药。
吴暨弯下腰去看了看,手里拿竹筷一搅:“这些是给衙门里各位熬得药,过会儿他们会陆续过来。没办法,城里没有药,先要挤着给他们,毕竟靠着他们来安定这座城。”
“知道了。”昭昭应下,便开始蹲下,查看药炉里的火。
“注意别烫伤自己,”吴暨嘱咐一声,临走前又道,“韶通判也会过来。”
说完,人就离开了伙房。
昭昭在听见韶慕的名字时,心中跳得一快。她坐在一方小凳上,想起自己昨晚如何去寻他,对他的担忧,以及早上与他相遇,心里莫名的松快。
那时她明明放了心,偏偏眼泪跟决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她一直在想,跟他如何说清楚,让两人的关系摆正回原来那样。可似乎并没有,他显然是坚持的,甚至更加的逼近,坦白他对她的喜爱。还抱着她,咬她的耳朵。
天知道,当时耳边又麻又痒,以至于身子都开始发软,像病了一样。
“不准乱想!”她低低道了声,双手用力搓搓发烫的脸。
“乱想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
昭昭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冯越倚在门边,双手抱胸,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你要吓死我?”她拍拍胸口,唇边舒气。
冯越皱眉,奇怪的看她:“小丫头自己走神,还怨我?你的脸怎的这么红?”
“我,我被炉火烤的,”昭昭站起来,心虚的指着药炉,“你来做什么?”
“喝药。”冯越径直走去桌边,捞起放在那儿的药碗,咕咚两口喝了干净。
昭昭反应上来,觉得很难为情,抬手挠着自己的脸颊:“你什么时候回城的?后面我找到了大人。”
冯越端起清水碗,往嘴里喝着漱口:“晌午,亏着大人留在地上的字迹,不然我以为你又丢了。”
“我也有留……”昭昭话到一半噎住,好像自己系在树上的香包,后面被韶慕解下拿去了。他还说,女子家的东西,怎么乱留?
这时,药罐里咕嘟着煮开了,开始往外溢。
昭昭连忙拿筷子去搅,待一排药罐子搅下来,再回头时,冯越已经离开。
“这么快就走了?”她嘟哝一声,原本还想问问东城那边是不是真的乱了。
如此,她不禁想起了陆季同,以及在马车上看到的那条虫子,真的是眼花了吗?还有,自己睡着,怎么可能叫出安宜公主的名字?
等着药熬完,她把药汁仔细倒去桌上的碗中。陆续的,衙门的差役会过来喝药。
外面黑下来,吴家的下人掌了灯,若大的院子里星星点点。
不需要再熬药,昭昭熄了炉子里的火,将一切收拾干净。也恰在这时,吴暨走了进来。
“忙完了,快去洗洗手罢。”吴暨道。
昭昭往门外看了看:“表哥怎么没来?我还给他留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