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才昭昭要是再退,必然掉去冰河上。
她双手捏在一起,指尖来回捻着。
“怎么,”韶慕正过身来看她,一只手落在她肩旁,“吓到了?”
“没,没有。”昭昭小声道,似乎耳尖上到现在,还残留着他温热的触感。
韶慕像是松了口气,遂看去前面的路:“你说说,这条路上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昭昭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何觉得嗓子发堵:“还有一间鸭圈,我拿着豆饼喂过它们。”
“也要去看吗?”韶慕问,现在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已经这么晚了,也就无所谓再晚些回去。”
她想怎么玩儿,就陪她。
“不去了罢,”昭昭小声道,“钟伯会担心的。”
韶慕嗯了声,顺手带着她重新走回道上,手一落去攥上了她的手腕:“改日看,届时我给你带上一块儿豆饼。”
昭昭走在后面,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怪异,又说不太清。
是否,方才他对她,太过于亲昵……
不由的,一口凉气吸进体内,她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
前面的韶慕脚下一顿,笑着道了声:“小心脚下滑。”
“嗯。”昭昭应了声,刚才心中才生出的想法,悄悄熄灭。
是因为天冷路滑,他才照顾她的罢。相处这样久,她拿他当亲人,自然两人会接近一些。
他这人行事正派,再者也知道她嫁过人。所以,一定是多想了。
。
雪终于不再下了,放晴天里,那些积雪会一点点的融化,但压实在地上的,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也就在这时,城里开始蔓延开风寒症。
“厉害着呢,”尤妈啧啧两声,说着自己亲眼所见,“发起热来就不见退的,我家的那条巷子,一走进去,全是咳嗽声。”
昭昭正在给花盆松土,自从搬来香郁阁,状元红又开了一朵。
“难怪,现在不下雪了,路上人反而更少。”她把花铲一放,道了声。
尤妈道声是:“估计这些日子,慈姑娘是憋坏了。”
费应慈身体弱,受不了冷风,更经不起病痛,恰逢风寒蔓延,自然是不可能让她出来。
两人拿了做好的香囊,就从二楼上下来。
昭昭把托盘往柜台上一放,就与尤妈一起分着往锦盒里装。这些都是客人订好的,过年节的时候用,数目对好,就可以差人送过去。
“陆三公子要的香囊,你可配出来了?”尤妈问。
从陆宅回来也有几日,眼看着就要到年节,希望事情不要耽误才好。
昭昭笑,遂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来:“你看看?”
“哟,真行啊。”尤妈一手接过来,笑着道。
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不住的点头,说很香很好闻。
昭昭笑,适才她打理状元红,也是想确认香气:“只是好闻可不行,必须得是状元红的香气。”
“那我就不行了,”尤妈摆手,“你让我说好不好闻还行,你让我辨别是否一样,我的鼻子可没你的好使。”
昭昭拿回香囊,自己嗅了嗅:“还是差了点儿,要通过体温的微热,才能达到和状元红一样的香味儿。”
尤妈恍然大悟:“难怪,你把它塞在袖子里,感情是这样。”
眼看外面开始下黑,一天又要过去。
“瞧着时候,韶通判又该过来接你了。”尤妈笑,话语中几分揶揄,“你们兄妹,相处得真好。”
昭昭收好香囊,低头想把剩余的活计做完。
这时,有脚步声走进,还未进来,地上先是投下一道长长地影子。
尤妈从柜台后走出来:“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往铺门去看,进来的却是费致远。
“公子来了?”尤妈赶紧改口。
费致远温和一笑,视线扫过柜台边的少女,转而对尤妈道:“布庄送了些布料过来,你去把院门打开,把布料放好。”
尤妈称是,遂从铺子后门出去,到了后院。
这边,昭昭正好也做完,盖好了锦盒的盖子。
“天冷你可以早些回去,”费致远走到柜台旁,站到少女对面,“这些活儿又不用你做。”
昭昭明白费致远的意思,她是制香师傅,只管做香料就好,旁的事不用做。
“我正好过来看看,顺手帮忙。”她不在意的一笑。
费致远嗯了声,声音放轻一些:“我娘说的事情,让你感到困扰了罢,你别介意。”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昭昭瞧着他,几分疑惑:“什么?”
她最近一次见费夫人,就是去费家那次。可对方也没说什么,都是些客气话罢了。
“她说提亲,”费致远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口来,面上少有的起了丝紧张,“我事前并不知道,还是从小慈那里听来的。”
昭昭愣住,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是上回夫人摔倒那回事?”
费致远暗自清了清嗓子:“是你,想跟你提亲。”
话一出,昭昭呆愣住,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可是,并没有……”
这都什么和什么?她脑子里一时乱成一团。
“其实,我知道了也挺惊讶,”费致远继续道,嘴边温和的笑着,“但是,说实话,我想昭昭你如果愿意……”
“没人跟我说啊。”昭昭开口,眼中全是疑惑。
当然,更想用这种疑惑来掩饰此时的尴尬,因为她似乎能猜到费致远接下来说的话。
“嗯?”费致远也疑惑了,也就如是说,“我娘曾和韶通判提过,他未和你说过?”
自然是没说过的,昭昭确定。
那晚她和他一起埋在废墟下,他什么都没说。为什么?
见她低头不语,费致远深吸一气:“昭昭,我对你有好感,也想遵从母亲的这次安排。可能是韶通判事忙,忘了此事,那么我们改日去府上拜访可好?”
他看着她,心知只要她说可以,那便是会事成。心中莫名起了期待的跳动。
然后昭昭抬起眼,看着费致远,嘴唇动了动:“我……”
费致远等待着,想到得到一个答案,而这时昭昭却看去外面。
铺外,韶慕刚好停顿了脚步,站在那儿。
第40章
街上的风硬, 尤其是天开始下黑的这一段时候,冷得刺骨。
韶慕站在香脂铺外,与昨日一样的时候, 过来接昭昭下工,也就正好碰上里面的一幕。
他站着不动,看着昭昭,她本来想和费致远说什么,大概因为他的出现,而没有再继续。
他没有走进去,在原处转身等着。
里面, 昭昭收回目光,心情略略杂乱,不管是费致远突然告知的提亲,还是韶慕对于此事的遮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