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人你,当真是抿州的百姓之福。”昭昭由衷说道。
她从失去记忆开始漂泊,如今也有好久,见多了贪官污吏,如立县那姓顾的之辈,着实不少。所以像韶慕这样清明之人,着实难得。
。
这两天的抿州府,每个人都在谈论河下县丁家的案子。
先前就是丁家猖狂,低价强买田产,后来更是擅改水道,搞得一方百姓怨声载道。后面通判法人亲自下去县里勘察,那丁家直接派人刺杀,好在人只是伤了,性命无忧。
而韶慕这两日都留在府中,不管刺杀是真是假,戏份儿总要做足,况且他身上也是真的有伤。
是以,这两日总有人来府中探病,衙门里的同僚也好,受益的百姓也好。
吴暨也来了,带了些跌打的药膏:“冬日里跌伤了可不是小事儿,会留下病根的。”
经过两日修养,韶慕的背伤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那些皮下的淤血正好也全部表了出来,一张后背看着着实骇人,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皮色。
“谢兄长来探望,我已经好了。”韶慕客气道声。
吴暨摇摇头,有些无奈:“从小啊,你的脾性就犟,什么事都藏心里。”
两人走在回廊下,随意说着话。
这时院中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笑声,于阴霾的冬日里,显得那样明朗。
看过去,就见昭昭正和冯越在说笑,小小的身板却擎着把分量相当的狂刀,正是冯越一直佩戴的那把。
显然,冯越是想教她用刀,可是她那点儿小力气根本不够用,费力的举着,似乎压得她摇摇晃晃。最后还是当啷一声,刀掉去地上,然后冯越黑脸。
“我怎不记得你有这样一个表妹?”吴暨问,他曾在韶家多年,是有些了解的。
韶慕的视线还留在昭昭身上,闻言淡淡一笑:“算是很远的表妹罢。”
吴暨颔首:“你对她倒挺上心的。”
那边,昭昭不想再练刀,整理着自己衣裳,随后转身与冯越挥手告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眼看她已经走去前院,韶慕叫了冯越过来:“她要去哪儿?”
冯越撸着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丝毫不惧冬日严寒:“是费家兄妹邀她出去,说是去法严寺上香。”
这边,昭昭已经走出大门,与门房大叔话了两句,便走去了外面路上。
才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有说话声,回头去看,是韶慕出了大门来。
昭昭停下脚步:“表哥,你要去哪儿?”
这两日他都在府中,未有踏出来一步,外人都说他伤得厉害。
韶慕从阶上下来,一直走到昭昭面前,她穿着新衣,明朗夺目。
“你要去哪儿?我正好也想出来走走。”
第33章
“你要不要一起去?”昭昭想着既然在门前碰到, 顺便发出邀请,“法严寺,费应慈和费致远也在那儿。”
左右那座寺庙离着不远, 就在东市长街的尽头,步行过去也就一刻钟。
韶慕说好,两人便一起同行而去。
年底了,东市比往常更加热闹,这里货品多,可供选择的价格也多,很多百姓愿意来这边置办。旱灾过后, 万事都在慢慢复苏。
法严寺就坐落在偏靠城墙的地方,不大的寺院,供一些百姓来上香祈愿。
到了这儿的时候,费家兄妹已经等在寺庙门口。见着昭昭来, 费应慈小跑着迎上来, 待看到后面跟着的韶慕,遂又害羞的停止了脚步。
昭昭脑袋往韶慕这边一斜,小声道:“他们估计没料到你会来, 通判大人来庙里上香。”
“没料到?”韶慕不置可否, 手指戳了下她微斜过来的脑袋,“我是大人, 又不是吃人。”
昭昭揉下被戳的脑袋, 咯咯笑了声:“表哥一脸正经说这样的话,反而觉得好笑,这是为何?”
好似经历过蝇子山那件事, 她和他走近了不少,他有时也偶尔和她说笑两句。大概, 这就是别人所说的患难之交罢。
四人在庙门前相会,简单寒暄几句,便一起进了庙里。
年节将至,来上香的百姓不少,不大的寺院里看过去,尽是黑压压的人头。
两个女儿家手拉手去了正殿,跪在佛像脚下参拜,两个男子等在外面。
“河下县的事儿,是我家小妹任性,才害昭昭遇险,”费致远开口,言语中满满的抱歉,“家母甚是过意不去,想着改日让昭昭去家里坐坐。”
说着,目光望去寺庙正殿,在人群中对准了昭昭。
韶慕扫了费致远一眼,不着痕迹的往前迈了步,正好切断了对方的视线:“费公子不必在意,事情也过去了。年底事务多,她便不去贵府叨扰了。”
客套的一句话,便算拒绝。
如此,费致远也不好再说什么。
“还有一事,我想和费公子商议下,”韶慕淡淡一笑,端的一派清明高洁,“昭昭身子骨弱,你要是需要外出做什么的话,还是莫要带上她。”
什么去趟布庄,跑趟货栈,明明用不到她的时候,费致远也要找理由带上,什么心思?
费致远面色不变,微微颔下首:“大人作为兄长,果真在意昭昭。行,这事我记下了,年底也没剩几天,需要她去的地方也不多。”
两人正说着,昭昭和费应慈走了过来。
“表哥,给你。”昭昭在韶慕身边一站,手里小篮子往他手里塞。
韶慕下意识接过,看着她:“什么?”
昭昭朝着费家兄妹一笑,遂拉着韶慕往正殿走:“你去上香啊。”
“上香?”韶慕低头看着篮子,里面放着线香。
昭昭点头,从身上摸出几枚铜板,拉起韶慕的手,轻快的放进他手心里:“既然来了,你不给安宜公主上柱香吗?这几个钱,一会儿你放进功德箱就行。”
闻言,韶慕停驻脚步,他本生得高挑,身高腿长,立在人群中那般的显眼。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少女,她还在解释着生者逝者如何。可她不知道,他那所谓的亡妻就是她。
“不必了。”他轻轻道了声,她无有逝世,安能上香给她?
昭昭一愣:“不用吗?”
“等等,”韶慕似乎意识到什么,眉尾挑了下,“你刚才是为谁上香?”
昭昭低头瞧眼小篮子,小声道:“表哥,你说我若是嫁过人,他现在是否在找我?会一直等我吗?”
来往的人流中,他俩站在这一处,仿佛与周遭隔绝开。
“会。”韶慕点头,心口莫名的抽了抽,“你这样好。”
所以,她方才上香是为了祈求与夫君的早日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