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看着他,脑中隐隐的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她不动,眼睛也不眨,想要抓住脑中那一丝缕的感觉,哪怕眼睛已经酸涩得不行。
然后,她看着他折步回来,走到门边。
“快进去罢。”韶慕手落上昭昭的手臂,带着她的手松开门扇把手。
昭昭仰脸:“有时候会觉得有朦朦胧胧景象,我在想是不是要想起以前的事了?”
韶慕看见了她发红的眼角,手指落上去,心中突地一跳:“想到什么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可又不确定。”昭昭如是说。
“先进去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看你。”韶慕嘴边起了个柔和的弧度,手里带着她转身,轻轻推送回屋中。
回到屋里,身后的门被关上。
昭昭往床边走,想着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毕竟昨晚经历了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上来。
如此,她躺去了床上,拉了被子盖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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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晌午,冯越匆忙回了县衙。
“大人,”他急匆匆冲进韶慕办公务的小厅堂,一身的尘风,“丁良翰抓到了。”
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的韶慕停了笔,抬头看去门边:“好。”
单单的一个“好”字,用他好听的声音说出,冯越听了莫名觉得想打寒颤:“丁治还等在衙门的前堂,说要见大人你,主簿正在和他周旋。”
“想见我?”韶慕慢悠悠搁下笔,轻巧放置与青瓷笔架上,“我现在重伤昏迷,自然是见不了他的。”
对外,他放出风声,说自己在蝇子山受了伤,现在躺在县衙之中。一来可以迷惑丁家,二来也可腾出空来做些别的,比如睡在边上客房中的昭昭。
这些事情,冯越知道,也便知这次韶慕是铁了心办掉丁家。
“费家公子也来了,等在后院儿,说想进来探望你和昭昭。”冯越又道。
韶慕透过半开的门往外看:“探望就不必了,让他们尽早离开河下县,留在这里容易出乱子。”
冯越心中了然,昨日安家那般对费应慈,事后昭昭又出事,费致远不会轻易放下此事,定是会去安家讨要说法。这样一来,难免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费致远行事有些分寸,你说了他会明白。”韶慕动了动身子,后背的伤现在已经完全反上来,很是不适。
“是,我这就去。”冯越应下,快步离开了房间,关门前看着书案后的韶慕,“大人,你身上有伤,还是多休息罢。”
虽说男儿体健,可是今早那一跌是实实在在,冯越觉得即使自己跌成那样,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韶慕低下头道了声好,便再次拿起笔来,在纸上书写。
衙门后院儿,费家兄妹听了冯越的解释,决定离开河下县。
费致远经历的事多,自然看出现在是什么形势,他带着费应慈留在这儿,帮不上什么。便说,等以后回了抿州,他再登门致歉。
冯越送走了费家兄妹,匆匆去办韶慕交代的其他事。
他看得出,韶慕想以最快的速度办了丁家。原本用的方式比较稳妥,时日会长些,这厢突然速度变得猛烈,他猜想八成是因为昭昭的原因。
昨晚,他看得清楚,一向沉稳的韶慕如何乱了脚步,甚至冒险的独自去望月楼。还有早上的那场拼死相护,一时让他有些迷糊。
他十分的清楚,韶慕与安宜公主的夫妻关系冷淡,几乎名存实亡。若是以前,安宜有点病痛,韶慕甚至都不会在意到。
事实的确如冯越所料,韶慕想快速办下丁家,本来给他自己定下的时日是年前,可现在,他要的是这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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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在药汤里加了助眠的药草,还是昨夜一宿耗尽了心力,昭昭这一觉睡了很久。
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黑。
床边一个身影走过,去了墙边点燃烛火,屋中有了光亮。
她躺在床上,透过轻薄的幔帐看出去,那人端烛台放去桌上,轻着动作坐下,拖椅子都没发出声音。
被窝中着实暖和,柔软的被褥此刻让人无比满足。
昭昭静躺了一会儿,盯着帐顶看。昨晚藏在墙缝中时,有一刻她想过会死在那里。没有想到,韶慕会那样快找到她,救她。
他做事情不喜欢多说话,总是默默的实干,所以细想,他为她做了许多。
她莞尔一笑,弯起的眼睛璀璨着,真的可以有这样一个表哥吗?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醒了,桌边看书的人往床帐这儿看过来。他是看不到里面的,但是昭昭能够约莫的看到他,因为他身边有光。
她侧了侧身子,勾着手指去挑开了幔帐一角,慢慢掀开,如此更加看清楚桌边的出色郎君。
他换了新衣,头发也洗了干净,身形板正坐在那儿,手里翻着一本书,看了有一半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房里坐了多久。
“怎么不说话?”桌边,韶慕转过身来,问了声。
昭昭一吓,就和他对上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她干脆把整颗脑袋探出帐外,笑着问他。
韶慕合上书,身子一转正对床榻,少女有些调皮,脸上笑意岑岑,一头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落于床边。美得像个纯净的精灵。
“外面都知道我受伤了,正在房里养伤。”他回她,而后站起来,走过去。
昭昭看他走进,几步就到了床边,便抬头看他,后知后觉:“这是你的房间?”
“不然呢?”韶慕垂眸,身侧的手终是落了过去,轻揉了下她柔软的发顶,“一个小县衙能有几间客房?”
昭昭下意识缩脖子,跟着嗯了声。想想也是,韶慕一行人要住,昨晚费应慈又住了过来:“等等,你受重伤?”
她蹭的从床上下来,两脚踩在脚踏上,伸手就去拽韶慕的手臂,想知道他伤在哪里?
“没有,”韶慕抓上她的手,轻着力道制止,“用来做障眼罢了。”
他这样一说,昭昭瞬间明白上来:“大人这招,真够黑的。”
堂堂通判遇刺受重伤,了不得的大事了,就算丁良翰跑出去,丁家人为了保全也会把他给绑过来。
韶慕眉尾挑了下,眸中映着身形单薄的少女,有趣的一笑:“我够黑?”
“不不,”昭昭赶忙改口,眯着眼睛笑,“你是白,白雪皑皑的玉树郎君,不怪与公主感情那样深。”
她还记得早上他慌乱下,叫错了一声安宜公主。可见妻子虽然亡故,但是他一直都没忘记对方。
可这句话说出来,她便见着韶慕的笑淡了下去,眸中的复杂一闪而过。才发觉自己是说错话,勾起他的伤感了么?
“你,”韶慕喉间滚了下,手中仍握着那只柔柔的手儿,“觉得我和她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