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以往一样,四人早上聚在前厅用朝食,不同的是,这一次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
冯越往安静用饭的昭昭看去,小声道:“你今儿怎么不打招呼?少了你的声音,我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昭昭抬眼,嘴角动了下:“早。”
“不对,”冯越凑近些,指指自己的嘴示意,“是带笑的那种。”
“我吃好了。”昭昭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利索从饭桌边离开。
她洗干净手,斗篷往身上一披,出了前厅,很快走出大门。
冯越木木的端着碗,直到昭昭没了人影儿,这才回神:“大人,她是不是不对劲儿?”
转头,他看去正座上的韶慕,想询问原因,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大门发呆,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我们也走罢。”韶慕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冯越后知后觉,昨晚韶慕去香郁阁把昭昭带了回来。可是回来而已,怎么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罢?
两人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同时往街口的方向看,是昭昭平日里走的路。
可能刚才还不确定,但是冯越现在觉着肯定有问题。不止昭昭突然话少,连韶慕大早上都沉着一张脸,活像一对儿闹别扭的小夫妻。
不对,这俩可不就是夫妻嘛。
“大人,不如别让她去香脂铺了,”冯越开口,觉得应该说些劝解的话,“又不缺她那几个铜板。”
韶慕迈下石阶,往衙门方向走:“你能说听她?”
冯越摇头:“其实费家家风不错,昭昭不会……”
“你如何保证她会没事?”韶慕扫人一眼,讲话打断反问。
“我,我,”冯越当然不敢保证,支吾着,“其实你俩可以好好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这样突然过去把她拉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你在吃醋。”
“她是谁,”韶慕胸口一闷,皱眉道,“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冯越点头:“知道,所以我说你看着像吃醋,不是真吃醋。”
昭昭除了是公主,不还是韶慕的妻子吗?
韶慕眉宇愈发皱紧,不再言语,快步往前在去。
吃醋?简直胡说八道,不可理喻。
冯越站在原地,识趣儿的不再跟上:“哎,原还想着劝说,谁成想是火上浇油。”
接下来的两天,昭昭不管多晚都会回来。有空闲也是呆在自己屋里,看书也好,调制香料也好。
总之她没有再去过正屋,即便是早晚短短的用饭时间,也只是客气的招呼。
钟伯察觉出不对劲儿,私下问她怎么了。昭昭只说年底了,香郁阁事情忙,还有要赶制的香囊。
见她不说,钟伯只劝她别太劳累。
这日,昭昭回来的早,进来大门时天还亮着。
经过正屋时,正看见韶慕从里面出来。他手里握着个白瓷细颈瓶,里头插着光秃难看的花枝。
“回来了?”韶慕问了声,脚往前迈了两步。
昭昭这才看出,他手里的原是她给他的插花。梅花早就谢了,就连那截柏枝也已枯萎。都这么些天了,他就一直摆着?
收回视线,她嗯了声,便离开了正房这边。
看着她离开,韶慕低头把枯枝倒进了墙边的杂物篮,手里现在只握着一个空瓶。
恍惚,现在的他和她有些像当初在公主府时,彼时也是相见无话。只不过那时候,在外不归的是他。其实,他当初何尝不是只捎回个信儿给她,告知自己的去向,便再不管不问?
又过了一天,是腊月初一。
无风无雪,偏就冷的出奇,人在外面站一会儿,便会浑身冻透。
昭昭照例去香郁阁,走出大门后,看见韶慕站在台阶下,一身普通的冬衣。可能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回过身来。
“大人。”她唤了声,走下台阶从他身边经过。
“昭昭。”韶慕在她身后叫她,“我有话跟你说。”
几日来,两人之间一直冷冷淡淡,说过几个字都能数的过来。
昭昭转回身,看着他。
韶慕面上一缓,而后往她走近几步:“衣裳很合适,你有心了。”
“本就是要赔你的。”昭昭道声,因为冷而鼻尖微微带红。
两人相对而站,之间隔着两三步的样子,彼此注视着对方。
“今日天冷,”韶慕嘴角起了个笑,声音几分轻和,“你多穿些。”
他不该不问缘由就拉她回来,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万一那日她正好不舒服,又不好说出口呢?虽然,他还是觉得费致远有些问题,但是她没有错。
昭昭站在那儿,身子裹在厚实的斗篷下,双手捏在一起,这才注意到韶慕手里提这个包袱。
“你要出去?”她问。
韶慕点头:“对,去河下县,走之前总觉得把事情说开的好。”
第27章
这时, 车夫牵着马车从后巷里出来。马蹄踏着冷硬的路面,嘚嘚作响。
昭昭知道河下县的那桩案子还未解决,上次是她泡药浴逼毒那日, 韶慕回来了抿州。他现在又要过去,估计会更难办,还是选的入冬来最冷的一天。
韶慕同样看去马车,知道自己该准备上路了。
收回视线,他看向眼前的女子:“我想说,你不必在意那些所谓欠的银钱,住在这里就好。”
昭昭抿抿唇, 看见冯越和两个衙差往这边走来,便道:“大人别耽搁了。”
“哦,”韶慕应了声,“这样的话, 我回来再说。”
说完, 他走向马车,对冯越三人吩咐了什么。随后一行人从韶府的门前离开,直奔北城门而去。
昭昭则转身, 继续朝香郁阁走去。
腊月虽冷, 但街上的人并不少,铺子、摊子, 俱是摆上最好的货品, 为接下来的年节做准备。
香郁阁同样如此,一层单独腾出一面墙的位置,摆上了新货架, 上头展示的正是各种香囊。如今已经不单纯是女子用的,还有适合男子的, 亦有些可爱的动物形状香包,是给孩子的。
所谓奇货可居,有些材料稀少的香囊,不少人留下定金,后面来取。
自从换了气派的招牌后,整个铺子显得更加敞亮,里头货品也是多种多样。二层的两个针线娘子忙得不行,尤妈抽空就上去帮着裁布料。
昭昭站在柜台旁,四下里看,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变化巨大,客人更是多了不少,且不少是回头客。
现在,她也学会了记账,熟悉了每件货物摆在那里。
过晌的时候,没什么客人,铺子里来了一个人,是吴家的长子吴暨。
“吴先生?”昭昭迎到门前,伸手将人请进来。
吴暨颔首,迈步进了铺子:“几日不见,昭昭姑娘身体如何?自药浴之后,可有感觉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