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定睛一看,立时开心的笑起来,是费应慈和费致远兄妹俩。
“昭昭,费公子和费姑娘来看你了。”钟伯带人走到屋前,身形往旁边一让,遂对着两位来客道了声请。
费应慈披着厚实的斗篷,见到昭昭立马开心笑起来,但仍旧害羞的站在兄长身后:“昭昭,听说你身体不适,我让大哥带着过来看看你。”
“有时候,我这个小妹也是犟,”费致远跟着笑笑,看去站在门边的少女,“昭昭姑娘可好些了?”
来到这里,钟伯方才替昭昭接过费致远手里的礼物,送进了房中去。
“我没事儿,明天就可以去铺中的。”昭昭同样开心,迈步迎到门外。
费致远忙提醒声:“别出来了,下雪天冷。”
钟伯里外招呼,将两位来客请到屋里坐下,又忙活着去沏茶。
开着半扇门,三人坐在屋中。
昭昭正好分给费应慈一支糖葫芦,两个姑娘家坐在一处开始拉话。
“昭昭,这是给你的。”费应慈坐下后,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拉上昭昭的手塞给了她。
昭昭手里一沉,指尖隔着布料试到了里面,是银钱。
还不等她相问,费应慈先开了口:“是工钱。”
“工钱?”昭昭心里算了算,“可现在还不到月底,一般不是月初一付的吗?”
费应慈抿抿唇,声音细柔:“雇工的话,费家会提前一个月给,我忘了,是大哥提醒我的。”
说着,往费致远看去。
“是这样没错,”费致远捧着一盏茶,面上笑意温和,“这是费家的规矩,第一次上工,会提前支付工钱。”
“这样啊?”昭昭攥住荷包,这工钱来的可正是时候。
既然是费家的规矩,她也没推辞,大大方方收下。
这时,门外走来一人,本以为又是钟伯过来送什么,不想来的是韶慕。
“适才有些事处理,这才过来。”韶慕迈步进屋,客气道声,“怠慢了。”
屋内三人俱是站起来,几人互相行礼。
费致远拱手抱拳,身形微微前倾:“韶通判事忙,我与小妹鲁莽打搅。此番过来除了探望昭昭姑娘,还有一件要事,便是来登门致谢。”
登门致谢?
韶慕直接往昭昭看去,便见着她视线一别,避开他的目光。
“哦,两位请坐,”他面上不显,客气邀人入座,“这道谢一说何来?”
费致远站直,待韶慕于主座坐下,他选在下首的座位:“那日小妹独自出门,贪图近便,选了条偏僻巷子,有歹人……”
“咳咳!”昭昭捂着嘴咳了两声,便感觉到几道视线看向自己,遂指指手里的糖葫芦,“太酸了。”
一旁的费应慈不明所以,小声道:“不酸啊,绵绵的。”
“费公子继续说。”韶慕难得扯着嘴角笑了笑。
费致远脸上始终温和,天然一派良好的教养:“便是大人家表妹帮了小妹,着实感谢。”
虽然没有详说,不过韶慕心中能猜个□□,必是费家姑娘遇到歹人,昭昭冲上去把人救了。余光看过去,她正咬下一颗糖球,似也在往他这儿偷偷看。
“是这样啊。”他手指搭上茶盏,指尖捏上茶盖,“如今世道乱,姑娘家的该小心。”
韶慕的这句话看似是在宽慰费应慈,可昭昭怎么听,都像是对她说的。
因为已经不止一次,他叮嘱她不准乱跑。也不明白,他管她为何这么严?真把她当表妹管了?
这边她干脆当没听见,拉着费应慈进里间卧房说话。不大的正间只剩下韶慕和费致远两个男子。
“韶通判初来抿州,如果有用得到费家的地方尽管吩咐,”费致远客气道,“不为别的,我家小妹自幼体弱,这么久了,昭昭姑娘是她第一个朋友。”
韶慕看人一眼,笑道:“费公子客气。”
“昭昭也提过大人,”费致远又道,话语中藏着分感慨,“咱们做兄长的,总是要对妹妹的事情上心。”
韶慕听着,手里握上茶盏,觉得茶温偏凉,遂又放下。
而一旁,费致远的茶已经下去大半,大抵是喜欢的:“也请大人放心,昭昭姑娘在我们那里很好。她人聪慧,学东西也快,于香料上似乎格外有天赋。”
一字一句的,韶慕全部听进耳中,大概是怕他这个做“表哥”的担心,费致远说得那叫一个清楚。
他看去半扇开着的屋门,外头雪絮飘飞,犹如鹅毛。
大渝的明珠安宜公主,如今在一间香脂铺做工,还做得有声有色。要说香料上的天赋,那是因为她先前就会啊,最是擅长的就是娇养肌肤,穿衣打扮……
莫名,他觉得有些事情好似不受控制般。
天将黑时,费家两兄妹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费应慈半个身子藏在费致远身后,小声说让昭昭去费家玩耍。
昭昭爽快应下。
费家兄妹走了后,这里只剩昭昭和韶慕两人。她以为他会问她那日暗巷中,关于歹人的事,心中开始准备说辞。
“把手给我。”
正当她心中努力搜刮着话语的时候,头顶上一道清淡的声音。她抬头,对上韶慕的一双眼。
韶慕见她不动,便弯下身去,兀自抓上她的手。
他的手指勾上她的时,恰巧他的俊脸如此之近,鼻尖钻进属于他的清冷气息。昭昭一僵,任由他执起自己的手,脑中亦是跟着恍惚一瞬。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腕处,似握非握,传递过来他的体温,另只手的食指中指轻落于她腕间脉搏。
昭昭明白上来,他在给她把脉,便安静的没再说话。
两人身高有些差距,平视的话,昭昭正好看着韶慕的前襟。不由,脑中想起了昨晚,一幕幕的清晰闪现。他抱着她,一路从吴家回来。
也是那时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居然最后还在他身前睡了过去,实在是……
她的双颊开始发热,连耳根都试到了烫意。
“你,”韶慕的手指在昭昭腕间点了两下,顿了顿道,“心绪似乎还有些不稳,别的无碍。”
昭昭飞快的抽回手,往旁边退开几步:“知道了。”
韶慕手里一空,犹托在半空,遂往少女看去。她周身笼在昏暗中,模糊了眉眼:“怎么了?”
“嗯,”昭昭双手交握在一起,“那能出去吗?”
“想看雪?”韶慕问,便看到她点了下头,“用过晚食罢,多穿些。”
说罢,他也离开了房间,临走前看了眼墙角的架子,上头摆放着费家兄妹带来的礼物。
晚食,还是婆子送来的昭昭房间。她用过之后,并没急着出门,而是清点了一边自己的工钱,除了应该要给她的,另外还多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