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公主说,就算现在回去抿州,韶通判也不在,他有公务去了别处,”他干脆也明说,来断了她的心思。
“可,可我头疼!”昭昭不依不饶。
魏玉堂无奈:“既是韶家祖传下针手法,想必韶家家主也会。走水路,三四日便能到栾安,公主去那里罢。”
接着,他就看到昭昭一脸的不可思议,更加确定她就是想回去找韶慕。
他现在是负责把安宜公主带回京,至于她以后会怎样,他并不知道。是以,在这之前他还得好生捧着她,转道去一趟栾安虽然距离绕远,但是因为水路快,倒不会耽误回京。
正好,也让她无话可说。
翌日,一行人离开了县城,往前继续行进,走的不是京城方向,而是栾安。
马车上,宝庆见着昭昭终于肯吃东西,高兴坏了:“还是公主你有办法,魏世子当真改道栾安了。”
昭昭喝下一口清茶,放下白玉盏:“他们这些人,脑子里总是转着弯儿想东西,不能直接说的。”
“是是。”宝庆笑着应和,视线一瞟,见到了昭昭脖间很淡的红痕。
虽然是个阉人,但也知道那是男女欢爱时留下的,不禁心中感慨,有些事情真是奇妙。
“宝庆,其实就算我隐姓埋名留在他身边,迟早还是会被人知道的罢?”昭昭看着门帘,淡淡道。
“毕竟驸马他是一个有作为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受人注意。”宝庆说得含蓄,但是意思很明白。只要昭昭在韶慕身边,根本藏不住。
昭昭嗯了声,所以他总喜欢提前布置,想为她恢复身份。
走水路很是方便,几日后就到了栾安。这里,没有像抿州那样厉害的严寒,日头都觉得柔和。
这里也是韶慕的家乡,山清水秀。
到了城里的第二日,魏玉堂还未来得及带昭昭去韶家,却得知帝王即将驾临此地的消息,不由十分吃惊。
不过,他是为了安宜公主才来的这里,倒也有理由交代。更何况,这对皇族父女相见,也能提前知道皇帝对安宜公主的态度,魏家和皇后也好做接下来的准备。
是以,并不用昭昭说话,魏玉堂已经开始想怎么让她去见皇帝。
天色略黑,墙头的迎春开放。
昭昭被人带着,走进一座百年名园。
而与此同时,栾安的一处渡头,一条篷船靠岸,健壮的高大汉子敏捷跳下船来,并回头道声:“大人,我去寻辆车来。”
船篷内,走出一名青衫郎君,翩翩之姿,芝兰玉树。
他看着岸上的冯越,薄唇动了动:“好。”
第57章
百兴园, 是栾安一座有名的宅子,五步一景,处处成画。
这次帝王南巡, 途经栾安便下榻在此处。随行而来的御林军,将园子围得如铁桶。
是夜,明帝遣退了所有人,独自于房中看书,明亮的灯火自窗纸透出来。
昭昭站在门外,盯着门扇微微发愣。
一年了,里面的是爱她的父皇,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着难言的复杂,甚至想躲避。
“公主?”站在远处的宝庆很是焦急,小声唤着她。
昭昭吸了口气,抬手敲上门板:“父皇。”
初春的夜里, 响起少女清脆而娇柔的声音, 好似柔软的琴弦。
房里没有动静,好似里面根本没有人。
昭昭低下头,双手捏在一起, 嘴角浅浅勾了下。他记不得安宜了吗?现在他喜爱安晓公主了吗?
吱呀, 门扇被人从里面拉开,里头的灯火洒了出来, 照在昭昭身上。
她抬起头, 看着门里高大的男人,他一如既往,身上带着别人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
正是她的父亲, 大渝的天子明帝。
“安宜,来与父皇下棋罢。”明帝身着龙袍, 手往昭昭肩上一搭。
昭昭抬头,瞳仁闪烁着:“是,父皇。”
她冲着他乖巧一笑,才发现心里其实是沉重的,因为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知道。
两人先后进了屋,跟在后面的昭昭把门关好,回身便看见桌上摆的棋盘。
明帝已经坐下,她跟着过去。
“坐罢。”明帝示意对面的位置,并将一个棋笥推过去。
昭昭坐下,手里摆了摆棋笥,父皇把黑子给了她,让她先行。他不问这一年来的事,却选择和她下棋,是根本连问都不想问吗?
她也没说话,捏起一颗棋子落去棋盘上。随便的位置放上,左右她又没想过要赢。
明帝皱眉,瞧着那粒黑子:“连棋都不会下了?”
“小时候,父皇也是这样说我,”昭昭笑了声,弯起眼睛有些调皮,“因为我贪玩儿,你头日教我的,次日我就忘了干净。”
她说着些小时候的事,只当是简单的聊话,并不会刻意抬头去查看明帝的脸色。
她明白,他先是一国之君,而后才是她的父亲。
一次船难,所有人都当她死了,却在一年后突然出现,怎会让人不觉得诡异?更何况是多疑的一国之君。
以前他宠爱她,是因为她能为他锦上添花……
明帝的眉松缓了一些,落下一粒白子:“是啊,你的棋是我教的。不过女儿家的,不用棋艺多精湛,闲时做情趣罢了。”
“可不是这样,”昭昭摇头,嗓音又清又脆,“我觉得我还是挺厉害的,不说皇姐她们赢不了我,连太子皇兄有时也会输给我。”
说着,她脸上有些得意,手里吧嗒一下又是一子。
这下的落子是更没有章法,明帝嘴角勾了勾:“你就没看出是你皇兄让着你?”
昭昭听了,抬起头来:“父皇,我真的看不出。”
“你个小臭棋篓子,”明帝干脆也胡乱下了一子,反正这个女儿也不能跟她讲什么章法,“和韶慕下棋,总能看清自己的斤两罢?”
韶慕这两个字,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明帝口中说出。
昭昭低下头,手里哗啦啦抓着棋子:“他忙着呢,没有空下棋。”
难得的正月十六他休沐,却是她和他的分别之日。
既然提起了韶慕,她知道接下来父皇会问她在外这一年的事了。也知道,自己提的小时候的事,让他有了些许动容。
“朕没想到,在安定的运河上会发生这等事,你受苦了。”明帝盯着棋盘,随便落着棋子,眼见就是没有了下棋的心思。
昭昭只当看不出,跟着下棋:“世事难料,也是我当时任性。”
一国之君自然不会有错,那么她这个做女儿的便给做一个台阶。这时候,可不是哭天抹泪的时候,她该更明白的争取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