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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298)+番外

早就踏遍小岛的容远知道这座岛上根本没有大型野生动物,连小点儿的兔子野鼠都没有,最危险的大概就是螃蟹和螳螂,因此也就随他去了,等他走远以后继续练习弦力。

但等到万籁俱寂时,也不见人回来。容远凝神侧耳一听,除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以外,还听到某个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容远:……

阿迪亚又一次被容远扛回竹屋。经此一事,他知道了两件事:第一,这个小少年的力气很大,扛着一个八十公斤重的男人依然行动自如,头上连汗都没有;第二,荒岛求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做的,这个环境危机四伏,比如你从一块石头上往下跳的时候,一定先看清楚下面是平地还是被草叶遮盖的水坑,还要确定有没有奇形怪状的石头等着陷害你,不然可能会滑一跤还会摔断腿。

这次阿迪亚注意到房间里是有个小床的,他眼巴巴地看着,但容远还是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伤员扔在地上,他吭哧吭哧,欲言又止,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然后看到了容远微微皱鼻,一脸嫌弃的神色。

阿迪亚:……

阿迪亚秒懂。

他抽了抽鼻子,没从自己身上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当然,这是因为他已经闻惯了。不过泡了海水又被烤干的衣服上面全都是大块大块斑驳的白色盐粒,穿在身上硬的跟板子似的,下半身都是泥浆和草汁,可能还有不知名的昆虫被压扁的尸体。侧躺在地上感觉有些硌,他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只还在活蹦乱跳的小鱼来。

火堆上吊着一个自制的小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些绿色的叶片树皮什么的,阿迪亚不知道这是容远的草药,以为是待会儿要喝的粥,拎起鱼尾巴就想把它丢到锅里面。

正在捣鼓几根树枝的容远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身看过来,阿迪亚浑身一抖,唰地一下就把鱼扔出去了,“嘿嘿嘿”地干笑两声,然后奇怪地想:我干嘛要害怕呢?

之所以断了腿的人还能这么大大咧咧地,除了阿迪亚神经大条以外,也是因为容远在找到他的时候在他腿上按了两下,虽然不可能立刻治好,但却感觉不到疼痛了。阿迪亚对糖国的神奇功夫大为惊奇,几乎都忘了自己摔断腿这件事。

容远把他的断腿用木板固定好,又顺手做了两根拐杖。虽然他一直冷着脸,话也不多,但阿迪亚已经在心里认定他是自己所遇到过的最好的人。这家伙感情充沛,还容易感动,一天中无论大小事都能让他把感谢的话说上十三四遍,还全都不重样。

而容远从他身上,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不作不死。

比如自告奋勇地想要烤鱼结果差点儿一头栽进火堆毁了他那张引以为荣的脸(阿迪亚没敢告诉容远这是因为自己十分嫌弃他烤得那种半生半焦的鱼);比如想要尝试传说中的钻木取火,先把手腕内侧划了一道口子,后来又差点把眉毛都烧着,熏得一脸乌黑;比如夜晚自己出去小解,结果又把肩膀弄脱臼了。

刚到岛上的时候,他除了有点溺水以外健健康康;可是不到两天,他就变得遍体鳞伤,简直像是跟黑熊干了一架。

——不得不说,这跟容远每次在他犯二的时候从不出言提醒,总是冷眼旁观直到他吃了亏才出手有很大关系。就这样,每次最终获救的阿迪亚却对他愈发感恩戴德。

两天以后,螺旋桨飞机飞过的声音打破了小岛上的安静。阿迪亚拄着拐杖跪在沙滩上喜极而泣,拼命挥着手臂大喊大叫试图吸引飞机上人的注意力。容远仍由他犯傻,默默点燃了提前搭好的三堆篝火,在上面放了些新鲜的绿色叶子和树枝,顿时三股滚滚的浓烟冒上天空。

第216章 时光

阿迪亚虽然是个明星,但他的事业心并不重,除了演电影和唱歌以外,他不接通告,除了例行的电影宣传外不参加脱口秀一类的节目,也很少出席宴会之类的,身上只挂着一两个广告代言,休闲时间经常去旅游,生活健康得简直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他的经纪人哈维·亚当斯一向对阿迪亚十分放心,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他手头的另外几个艺人身上,但其实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阿迪亚,有好的资源一向也是尽力向他倾斜。

当听说阿迪亚独自一个人驾驶着游艇出去玩,结果似乎遇到海南失去联络的时候,亚当斯几乎要疯了。他调动一切能量想尽办法寻找阿迪亚,人们搜索到游艇的残骸和阿迪亚的一些随身物品——包括完好的、亚当斯曾经嘱咐他一定要随身携带的应急救援包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已经葬身海底,出于人道主义帮忙搜索的那个小国部队都干脆地回去了,其他人也都劝他放弃。但亚当斯大发雷霆,坚称不见到尸体他就不会停止,又诱之以重利,雇佣了好些人继续在茫茫大海中寻找,才让容远和阿迪亚终于等到了直升飞机。

因为不放心,亚当斯也在飞机上。当看到三柱烟滚滚升上天空的时候,他几乎瞬间热泪盈眶。好不容易把阿迪亚弄到飞机上,看着他一身的伤,九头身高一副标准精英模板的男人心疼地快哭了。然后……

阿迪亚诚实地讲述了他受伤的原因。

亚当斯脸扭曲了。

他指着阿迪亚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看着年轻人一脸无辜伤痕累累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亚当斯深吸一口气,扭头对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容远沉痛地说:“辛苦你了。”

容远赞同地点点头。

“嗨,哈维!”阿迪亚大叫着假装抗议了一声,脸上依然带着笑。

说起来,他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光看着就觉得很疼。但这家伙别说惨叫或大哭大闹,甚至脸色都没有变得更虚弱颓废一些。只要醒着的时候,他总是快快活活的,尽显逗逼脑残气质,常常让人也跟着忘了他还是伤残人士这个事实。刚开始亚当斯的脸色还很难看,但跟他你来我往地吵了几句后,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阿迪亚的头,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所以尽管这家伙带来了很多麻烦,但容远能一直照顾着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

飞机轰鸣着飞往日月岛,并不宽敞地机舱里,亚当斯一边利落地安排了医院和医生,好让他们一下飞机就能立刻送阿迪亚去治疗;一边半点不打磕绊地数落阿迪亚这次的任性给他带来了多少额外的工作和负担,还让几天以后的演出泡汤,又带来了多少多少损失。除了一开始的真情流露以外,他简直就像是压榨苦力的黄世仁和鬼神辟易的教导主任的结合,阿迪亚皱着脸被他训了半天,眼珠子咕噜噜转着看到在一边看好戏的容远,朝他挤眉弄眼示意帮忙。

容远微微笑了笑,却没给他回应。

阿迪亚只好开口:“谷远,”——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两个字给念对——“我亲爱的朋友,有什么我能报答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