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上前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少年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嗯，A区15号桌在……？”
“请跟我来。”侍者印着少年向那个方向走去。
叶未双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心里腹诽着自己那看上去明智却在这事上十分急切的老妈。他还记得煌当时拿着对方不知道几个月的照片笑着对他说：“未双，你看这个女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情人节的那天就去和人聊聊吧，我给你们订好了座位，就在……”叶未双十分确信煌说的话里没有一个问号。
他还不想要什么女朋友，当然结婚这件事更加没个谱，但是叶未双拗不过煌，还是在这天被推出了门。叶未双被警告说：“如果带不回人家的手机号码和照片，你就别想进家门。”
叶未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年纪还不算大，煌怎么就这么心急呢。
A区十分空旷，都是两人座，只有一张桌子旁有人。叶未双看了一圈，过于好的视力让他远远地就看清了坐在那里的人。坐在那里的是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装料子很好。男人的头发从前往后抹了上去，似乎是特意精心把自己收拾过了一般，他望着窗外，随意地坐着，一条手臂搭在靠背上，也不知是来等女朋友的还是来做商业会谈的。叶未双欣赏了那个男人优雅随性的动作和值得称赞的身材之后，他发现侍者正在将他向那个男人的方向带去。
男人听到脚步声就将脸转了过来，接着他和叶未双一起陷入了目瞪口呆的沉默。
“您好，这里就是A区15号。”侍者略微为两个男人的搭配感到奇怪，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在发觉那个被带来的客人竟然一动不动，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叶未双立刻清醒过来，口气里带着古怪说道：“你……咳……是不是坐错了？”桌面上明晃晃地放置着一个金色的爱心形状牌子，牌子上写着15号。
男人没有如叶未双所愿地点头，他似乎也回过了神，看着叶未双说：“没有。”
叶未双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再看了看侍者。男人挑了挑眉毛说：“不坐吗？”
叶未双木着一张脸坐了下来。侍者将菜单放在了叶未双和男人面前。两人没有看菜单，同时叫道：“蓝山。”
侍者和两人都是一愣。侍者将菜单收好，再度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桌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男人舒了口气，将双肘放到桌上，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少年长得很好，说实话是让他一眼就戳心的类型，他先开口了：“那么，你叫什么？”
叶未双神色僵硬地等着他俩人之间的那个金色的爱心标示，听到对方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时，他不觉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不知道这个人做爱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用手指在他面前叩了叩，惊醒了叶未双，他猛地看向男人慌乱得脸颊都有些发红。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想那种事。“……叶、叶未双。”
他注意到了男人的手。男人的手保养得非常好，十指连新月都没有，手掌干净，不见更多的纹路。他接着打量男人的面孔。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叶未双想起他之前问的问题，于是回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笑了笑，将右手肘撑在一旁窗台上，懒洋洋地说：“莫离。”
蓝山送上来了。莫离向侍者摆了摆手，看着侍者退下，问道：“你妈妈叫作煌？”
“……嗯……”叶未双一惊，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但随后他意识到事情弄大了。他忍不住问：“你……你有没有妹妹？”
莫离勾起了嘴角：“没有。起码现在没有。”
叶未双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兄弟姐妹已经去世了。”
“哦……抱歉……”叶未双慌忙说。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莫离微微笑了起来，“你多大了？”
叶未双还是没明白这阴差阳错的乌龙是怎么形成的，但他下意识地因为对方对自己家庭的熟稔而放下的戒心。他回答说：“二十了。”
“现在还在上学吧？”
“嗯。”
男人用汤勺搅拌着咖啡，漫不经心地说：“我妈催我出来相亲，说是有个十分合意的姑娘……”
叶未双一听，连忙说：“我也是！”他顿时对对方的出现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同情，也不再紧张了。他呷了一口咖啡，说道：“不过我压根儿不想出来。”
“为什么？”莫离挑了挑眉毛。
“……我还小呢。我还不想要什么女朋友。”
莫离说道：“我也是。”
“你的年纪不小了啊……”
“是啊，”莫离听了下来，“可是在你之前没有看上的人。”
叶未双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却没有多想，他看到男人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抽出了一根烟。他立刻提醒说：“这里禁烟。”
男人愣了愣，又将烟放了回去。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了起来。没有多久，叶未双便觉得这一趟出来也不算亏。这个男人说话挺风趣，见多识广，说的都是他不知道的，而且异常尊重人。叶未双喝得嘴唇上一圈咖啡的时候，他用纸巾将他的嘴唇擦了，动作分明干净利落，叶未双却觉得仿佛触电了一般，心脏猛地一跳。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盯紧了莫离的手。莫离的手掌很大，干净，指骨有力，手指修长。叶未双不知不觉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男人几乎问出了他几岁才不尿裤子。
直到天色渐暗，叶未双才猛地被点亮的街灯惊醒过来。他看了看手表，猛地跳起来叫道：“糟糕！”
“怎么了？”
“我妈让我回去的时候带上女方的号码和照片！”叶未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几乎要骂自己蠢货，“完了，我妈不会让我进家门了！”
莫离笑了笑说：“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别那么早回去了，进不了家门难道不能住在外面？”
叶未双怨怒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成功人士，我也没有什么事业，还能住哪里？”
莫离起身拍了拍叶未双的肩说：“走吧，哥罩着你。”
叶未双半推半就地离开座位，看着莫离到前台结帐，还在纠结该怎么办，莫离已经勾着他的肩膀出门了。那侍者古怪地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背影，开始在手机上拼命按起来：
今天上班看到店里来了两个帅哥，坐情侣座，聊了一个下午就勾搭上了。我在……
*
煌还年轻的时候，在公园里溜狗，碰到了溜宝贝儿的莫离他妈，当时就聊开了。从你家狗长这么大这么凶，到你家宝贝儿长这么可爱这么漂亮。两人相见恨晚，没多久就成了闺蜜。莫离他妈来煌家里总共也就一次。那一次龙烟带着叶未双出门去了，煌翻出了自己儿子的照片，说：“给你看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