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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路相逢(663)+番外

作者: 满襟明月 阅读记录

他手上青筋暴起,霍地转过头,见郁江与郁煊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对于郁筝的话始终没有任何反驳,反而望向她的眼神是又惊又怕,似乎在奇怪她知道的怎会如此之多。

照此看来,郁筝所言不假?

这便又令郁啸松有了新的疑问——郁江与郁煊不正是如玉山庄弟子的嫡系弟子吗?

那么他们投靠施鸣野,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即使郁筝不看他脸色,也已猜到他此刻心中所想,咳嗽两声以后,又笑了一笑道:“如玉山庄创派数百年,基业庞大,庄中弟子数以千计,哪怕是嫡系弟子也分为数支。如郁江与郁煊这一支,地位自然不低,可以一生享受荣华富贵,在江湖之中也人人恭维,只可惜那些礼遇于他们而言都是虚的,他们的手里并没什么实权,偏偏人总是得陇望蜀。”

“况且,我想庄主你不会不知道,他们这一支和三长老的关系向来很差。虽然有庄主你在,他们双方不至于在明面上起争执,但近些年三长老一直在暗中打压着他们。”

“而自从郁无言被逐出本庄、又在外惨死以后,人人为了下一任庄主之位明争暗斗,三长老的希望极大。假若日后真是由三长老继任了庄主之位,他们下场恐怕不会怎么好。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打算,不想去争一争呢?”

骤然听她提到“郁无言”三字,郁啸松满腔的怒气在刹那之间消了一大半,沉默半晌,又忍不住苦笑起来。

笑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意思。

他活了大半辈子,事事为如玉山庄考虑,自认为在历代庄主里他的贡献成就虽然排不上第一,却也能排个前三。

不曾想他执掌的如玉山庄竟已如此百孔千疮。

他不言语,郁筝则继续说下去。

“不过,施鸣野控制别派弟子的招数大同小异,先以种种好处诱惑,再暗中布局,引诱对方或其亲友犯下过错,而后便掌握了对方把柄。可是这一招,对于本庄嫡系弟子并不管用,普通的好处打动不了他们。除非,他们想要在如玉山庄掌握实权,甚至想要坐上庄主你的位子,目前的施鸣野办不到。”

郁啸松纳罕道:“那他们究竟为何……”

郁筝道:“目前办不到,可是以后,那就说不准了。”

郁啸松沉声道:“他们都是失了智吗?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也信?”

郁筝道:“不,他们的确算不上多么聪明,但也没有多笨。他们很明白,侠道盟五大派之所以能够成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江湖的正义象征,追本溯源,乃是因为大明朝的建立,有侠道盟一份功劳。便是凭着这份从龙之功,本盟五派才会拥有如此大的权势,令武林群豪俯首称臣。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侠道盟的势力越来越大,现如今朝廷已对我们起了戒备之心,甚至想要将我们彻底剿灭。”

“我晓得庄主你是不怕的,本盟的不少高手都是不怕的,却不代表其余弟子不怕。当他们了解到施鸣野的背后竟有朝廷做靠山,朝廷愿意支持施鸣野成为侠道盟之主,他们当然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我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便打算前来小孤山将此事告知给你们。然而前日我刚刚到了安庆府城内,还没来得及赶往小孤山,便听百姓说起城内有倭寇闹事。安庆府又不在沿海一带,倭寇跑到这儿来,实在太过蹊跷。因此我干脆到了府衙查探,岂料发现与施鸣野勾结的朝廷官兵明明不在安庆府任职,却也出现在了安庆府的衙署之内。”

“可惜就在这时,我被这群官兵发现,我一路且战且退,被他们追到了城外郊野,再然后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郁筝在今夜说了许多,基本都是实言。

唯独这最后一句,她之所以会被那群官兵发现,不是她轻功不济,而是她有意为之——当她知晓侠道盟群豪大都已到城外追捕“倭寇”之后,有意将那群官兵引到城外,只盼望兵器的打斗之声能将郁啸松引来。

此计是她临时起的念头,能否成功,她心底也惴惴不安。幸喜事情发展如她所料,她不但顺利等到郁啸松,那群官兵的表现也果然引起郁啸松的怀疑,为调查事情真相,郁啸松略一思考,决定派人跟踪,他身边内贼见状不妙,自然抢着请求执行此项任务。

至于她身体里的伤。

则是她“被擒”以后在路途之中,悄悄运起功力,自伤经脉。

不然,她很难骗得过郁江与郁煊。

尽管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天穹黑云翻滚,她体内气血也如翻江倒海一般,让她缓缓低下头,渐渐不太想说话。现场又沉寂了一会儿,忽听郁啸松问道:

“朝廷为什么会帮施鸣野?”

郁筝皱了皱眉,脸上也露出迷茫之色,道:“这……这我也就不知道了。”

静静地听郁筝说了这许久,危兰倏然在此时出声:“不是朝廷。”

众人狐疑地看向她。

危兰道:“朝廷里的势力也分为多股,支持施鸣野的只是朝廷里的一位高官要员。”随后她将此前陆炳告诉给她的话,说给了郁啸松等人听,只是不提此乃锦衣卫调查出的结果。

郁啸松大惊道:“严世蕃?你是说当朝内阁首辅严嵩之子严世蕃?”

危兰道:“如今世上还有第二个严世蕃吗?”

郁啸松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气又在此刻沸腾,猛地把头一转,如电目光直视瘫坐在地上的郁江与郁煊两人:“此人狼子野心,恶贯满盈,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怕今后侠道盟名存实亡,成了那等奸臣狗官作恶的一把刀——你们便一点也不忧心吗!”

郁筝冷笑道:“他们只图眼前的一时之利,今后如玉山庄会如何,侠道联合盟又会如何,他们怎可能理会?说来,这也与庄主你有关。”

郁啸松气不打一处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郁筝道:“‘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何况如今的如玉山庄岂止一个蚁穴?只有如玉山庄的风气足够清明,侠道盟的风气足够清明,他们才能够将如玉山庄当做自己真正的家,将侠道盟当做自己真正的家。不然,即使没有施鸣野与严世蕃阴谋作祟,如玉山庄和侠道盟联合盟也迟早会乱。庄主若是为了如玉山庄好,非得拨乱反正、匡谬正俗不可。”

“好一个‘拨乱反正’!”郁啸松声调陡然提高,“没我的允许,你竟在本庄之内拉帮结伙,谁知你私下里谋划着什么?这又算不算‘乱’?你说,我该要如何处置于你?!”

这话如深夜里一个炮仗,危兰与方灵轻听得一惊,知他动了真怒,一人欲要开口求情,一人已运劲于掌,随时准备着保护郁筝逃生。

哪知始终背对着众人郁筝终于在这时缓缓站了起来,旋即回过身,脸色波澜不惊:“我是真心为了本庄着想,才会与庄主说这些。但我以前年轻,行动的确有所不妥,违背了本庄规矩,犯下大错,还请庄主现在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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