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相逢(293)+番外
“哎, 这招我还是弄不明白, 刚才本来想要询问先生,可惜筝姐突然来了……”
“什么叫可惜!”一个小女孩敲了敲他的额头,“你难道没发现,筝姐每次回家之后,先生都很高兴吗?你就是等到明天再请教先生又如何,干嘛非要急在一时?”
“你可别冤枉人!”那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怎会不晓得先生每次见到筝姐都很高兴,我也希望先生能够每天都那么高兴。我……我只是有些不懂,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我们在筝姐面前也得偷偷摸摸的,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
听到这里,危兰与方灵轻同时侧首,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的困惑。
方灵轻悄声道:“看来他们的武功确实是郁笙教的,但郁筝并不知晓这件事?”
危兰沉吟道:“如玉山庄的武功是不外传的。轻轻,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初见郁笙,待她讲完课,别的学生都走了,就只有这几个孩子还留在郁家,且见我们并不离开,很有些不悦。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我们耽误了他们学武。”
方灵轻道:“我当然记得,可是那个小孩说得不错,郁筝和我们又不一样,她总不会去告发自己的亲姐姐吧?”
两人琢磨起这件怪事,那几个孩子已经快要走出这条长街。
方灵轻又低声问道:“兰姐姐,你要把他们学武的事告诉如玉山庄吗?”
危兰望着他们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蓦地身形一动,御起轻功,飞到这条街那一边的街口,旋即落于地面,整个过程轻而无声,很快方灵轻也掠到了她的身边,危兰这才往前走了一步,且有意加重了脚步。
虽然只有一点点声响,普通百姓仍然完全听不到,那几个孩子却登时一惊,双手停止动作,回头望去,只见街口出现两个人影,面容在夜色里十分模糊,然而根据她们的衣着猜测,应是两名年轻的女郎,想必是才走到这儿,不会看见自己刚才的举动。
几个孩子松了口气,转而开始不解。
他们适才之所以敢在这条街上练习自己才学的招式,便是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此街已经荒废,连地上的青石板都裂开了好几条缝,白天可能偶尔还有一些行人路过,到了深夜,谁会愿意走这里呢?
这么年轻的两个小姐姐走这条路,难道不怕遇见什么恶人?
就算她们不怕,这几个孩子却是有些为她们担忧的,不由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危兰一边徐徐往前而行,一边温声道:“自然是过路人。”
孩童道:“过路人?你们走这条路,胆子可真大。这儿黑漆漆的,附近也没什么人,你们就不怕走着走着遇到了鬼吗?”他笑道:“你们住在哪里,我们护送你们回家吧!”
方灵轻失笑道:“护送?你们几个小鬼头才多大,真见到鬼了,不会躲在我们的身后哭鼻子吧?”
另一个女孩不满地道:“你们可别看不起人。我们年纪虽小,但我们这么多人结伴而行,人多力量大嘛,,任凭什么鬼都绝对不敢招惹我们的。可是你们……咦,你们……你们不是……?”
双方的距离逐渐近了,淡淡月光照在危兰和方灵轻的脸上,终于让这几个孩子看清楚了危兰和方灵轻的容貌,岂不就是那天和郁先生谈话的那两名女子?
且今日她们的腰间还各自系了一把剑。
果然是和郁先生一样,也是江湖中人。
危兰微笑道:“我们之前见过一次面,你们的记忆力真不错,都还记得。”
孩童们瘪了瘪嘴,但也放下心来,道:“既然是你们,那就罢了,鬼应该也不敢招惹你们,你们还是自己走吧。”
说完,不管危兰与方灵轻如何回答,他们已是手拉着手往前而行了。
危兰道:“那你们呢?”
孩童道:“我们?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人多力量大,我们才不怕鬼呢!”
危兰笑了一笑,半晌过后,见他们的背影走出这条街。
方灵轻道:“看来,你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如玉山庄了。”
危兰道:“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我仍然不太明白,郁笙为何要教他们如玉山庄的武功。”
方灵轻道:“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郁笙了。”
她们并未见到郁笙。
又走了好一会儿,待两人终于到达明鉴街,竟在街口某家茶楼门边的一盏灯笼之下看到似已独自站立了许久的郁辉,他向着危兰与方灵轻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道:
“两位姑娘,总算等到你们了。”
方灵轻笑道:“我们要是今天不来,你难不成要在这里等上一夜?”
郁辉道:“我怎么会那么傻?若再等一会儿你们不来,我就回去睡觉了,明日再来等你们。”
危兰道:“那阁下为何不直接回家等呢?”
郁辉道:“那不是我的家。”
危兰道:“是郁筝姑娘的家。”
郁辉犹豫了一会儿,只道:“麻烦你们现在稍等一等我,我去把郁筝姑娘叫来。”言罢转身而去。
此地离郁筝的家没有多少路,他去得快,郁筝来得也快,也到了这家茶楼的门口,向着危兰与方灵轻拱手行了一礼,道:
“危堂主,云姑娘,久等了,我们进这家茶楼说话吧。”她说着又迟疑了会儿,才又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不带你们回我家去。实不相瞒,六年前我姐姐因为受了一次重伤,损了经脉,如今已经武功全失,从此不再理会江湖事。但接下来我要和你们谈的乃是一件江湖大事,还是……还是不要让她忧心吧。”
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
危兰想了一想,自然先回了一礼,继而道:“我们能理解。”
再然后,她偏头看了看方灵轻。
方灵轻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笑着,免不了暗暗腹诽:
——你有事瞒着她。
——殊不知,她也有事瞒着你。
冬夜冷清,茶楼的茶客不多,空桌椅很多。四人坐于角落,彼此都默然有倾,郁筝这才道:“我和郁辉认识,你们好像都不奇怪。”
危兰道:“当初在观乐楼,我已猜了出来。”
郁筝道:“不愧是烈文堂的堂主,你倒很聪明。”
危兰道:“筝姑娘谬赞了,其实我们还是很多不明白的。譬如……我听轻轻说,她初见郁辉兄的时候,郁辉兄说有要紧的事须办,我还不能完全确定究竟何事。”
郁筝道:“没关系,今天见你们,本来就是要把你们疑惑的事,给你们说明白的。”她稍微想了想,便接着道:“我之前写了一部传奇,名字叫做《蜻蜓记》,本来想让清和班的伶人们在观乐楼上演,他们也觉得这戏不错,都已排了两遍,却说他们原本要在清和班唱的戏早就定好,倘若突然改动,恐怕会引起客人不满。我求他们想想办法,他们告诉我,除非我能得琢冰居士为《蜻蜓记》写的序,他们便在那天上演此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