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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得不轻(40)+番外

皇后有心偏袒,想必这宫人也是皇后身边的近侍。杖责四十若是实打实地打下来,那两条腿也是废了,苏尧不想被皇后记恨,也跪下来,拉了拉苏璎,刚想开口,却被皇后误解了意思,以为她也是落井下石的,抢白道:“既然如此,待你们姊妹二人走后,便杖责四十罢。”

那边苏璎虽被苏尧拉了衣袖,看见了自家姐姐的眼神,却摇摇头,道:“娘娘也不必避讳臣女姊妹二人,臣女和姐姐自幼长于乡野,断然不会害怕的,娘娘当面责罚了便是。”

言下之意是必定要眼睁睁地看着那宫娥被罚,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苏尧一时间搞不清楚往日冷静理智的苏璎今天怎么忽然不依不饶起来,有心劝阻她苏璎却又不理,只得蹙着眉不说话了。

皇后竟也没有发火,当真当着苏尧二姐妹的面将那宫娥杖责了,不多不少,四十下打得实在。

苏璎这才心满意足,和苏尧交换了眼神说明辞意,回府去了。

皇后被生生摆了一道,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下十分厌烦,连带着看伏在地上梨花带雨已然站立不起的宫娥也厌烦起来,待苏氏姐妹告辞,便拂袖而去,不再顾那宫人死活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苏尧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拉着苏璎的手道:“妹妹今日怎么这般气大,非要顶撞了皇后你才肯罢休?往日里提醒姐姐那些话,感情你自己个儿全忘了?”

苏璎哼了一声,怨念道:“皇后娘娘摆明了要算计姐姐,那宫娥又拿姐姐清白说事,咱们姐妹自幼也是平溪人人礼遇的苏氏千金,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今日就是要皇后明白,咱们苏家的姑娘不受那样的委屈,日后你嫁进东宫,也叫她不能为所欲为地欺负姐姐。”

她这个姐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随和了些,事事不放在心上,将来嫁进东宫,若是受了委屈,她必定要心疼的。她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皇天贵胄,可平溪苏氏却是连皇帝都要让三分的。她们爹爹出仕是为了治世,可不是为了受委屈。

说着,苏璎将苏尧隐于广袖下的右手拉过来,心疼道:“姐姐这双手,是弹琴驭马的,怎能被如此对待?”

苏尧干咳了一声,她如何能说这是自己作的……话锋一转道:“说起来,姐姐今日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此劫,却也是少不了四殿下的帮忙。姐姐看他,却不像你说得那般不堪。”

☆、第32章 心迹

苏璎仍旧对四皇子叶霁嗤之以鼻,在她的认知里,叶霁始终就是个百花丛中过的浪荡皇子,就算是现在有所收敛,也不过是因为这江山马上就要改姓了封罢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叶霁再怎么,还不是个花心儿大萝卜。

苏尧见她如此态度,也不再多言,只是回想起那人与她商量完对策,便倚着朱漆描金的殿柱有些落寞地笑了,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他说,“霁不求你能帮衬着三哥,只求苏大小姐一心一意地对三哥,莫要与那摄政王世子纠缠不清。三哥他一颗心早就被伤透,怕是再禁不住背叛了。三哥是真心喜爱苏大小姐的,还请苏大小姐,不要叫三哥一腔深情错付。”

他说这话时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浪荡皇子,那时苏尧郑重地应下了他,心里却是一声叹息。不要叫他错付了一腔深情么?却不知道那人的一腔深情究竟与谁付了。

苏璎见自家姐姐有点黯然神伤,心中只当她想起往日在平溪的种种,思及封策与苏瑶昔日的情分,也不禁感伤起来。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日子总能这样一帆风顺地过下去,以为等姐姐及了笄,便可顺理成章地嫁进摄政王府了。

可是曾想,昔日的青梅竹偏偏反目成仇,站在了你死我活的对立面。今日封策能同皇后谋划此下策,想必也是还对苏瑶能同他一起寄予了一丝希望罢。

有时候她也在想,这个天下有什么好争抢的,哪个做了皇帝不一样呢,高处不胜寒,哪里能有逍遥山野活得自在?若摄政王不是有心夺位,非要争这天下,爹爹还好好的在平溪,她们也好好的在平溪,她的封哥哥永远都是她的封哥哥。

想到此处,苏璎抬手抱了抱兀自出神的苏尧,道:“姐姐莫要难过了,封哥哥他,兴许也是有苦衷的……只是以后,怕是不能和从前一般相处了。”

苏尧本没有在想封策,她与那人自打第一次相见,就知道他是个危险的人。她只是慨叹,原来无论身处何处,她都不能碌碌无为想当然地去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是非。就算是身居高位,也免不了要被旁人算计一番。

苏尧将眼神投向百叶窗切割出棱角的窗外,看着那一方碧蓝的天幕,看着长宁城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人群。这街道这样安宁,这样祥和,却又有谁能够看得清楚,在这看似平静美好的表象下,究竟暗涌着多少阴谋。

那是阳光无法照见的角落,阴冷潮湿,见血封喉。

回府后,她本不想多说,可苏璎倒是按捺不住,将所见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苏夫人听了,苏尧无奈,只好将叶霁怎样搭救自己,她们二人又如何应对一一做了详细的解释,苏夫人听完沉默了良久,只淡淡地夸赞她们几句遇事沉着冷静,便起身往书房去了。

苏尧知道苏夫人在决定将苏瑶嫁给太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番去书房也只是和苏序商量往后的对策。她是苏家长房长女,可在苏序苏夫人心里,她又能有多重要呢?

若是她出了事,还有苏璎,还有许多的苏氏女。也许换做了别人,换做真真正正的,知书达理的苏氏女,反而会省去许多麻烦吧。

有时候,亲情亦不过如此罢了。

淮阳长公主府那边,苏尧也无心再去交涉。好在一早写了帖子说明了缘由,想必淮阳和徐慎言应当也不会介意。苏尧想着过几日心情平静了,再去拜访他。

她这几日只想去见见叶霖。虽然她算是顺利脱险,可含光殿一事始终在她心里是个结。皇后与封策能出此下策,想必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轻易被他人知晓,苏尧很想知道,病中的叶霖,是如何得知皇后和封策的这一般计较的。

因此,这一日风和日丽的上午,苏尧便通告了苏夫人,乘着马车出门了。

因为苏尧的身份,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什么阻拦,想来也是叶霖拂照过了。快到紫宸殿时,苏尧却被告知,太子殿下在后花园湖心亭会客,请她直接过去,便直接朝湖心亭去了。

刚拐过了一道水墨描绘的长廊,远远地便能看见湖心亭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叶霖是照例一袭紫袍的,另一人却是一身白裙拽地,柔顺黑发长得出奇,她是跽坐在叶霖身侧,黑发却已经迤逦到了席上,被风微微扬起,竟有几分出尘的气息。

此时那白衣女子正仰头同叶霖说着什么,似是说到了有趣之处,只见叶霖点头而笑,抬手执杯抿了一口,目光放得更远些,便看到了正朝那边走去的苏尧,四目相对间微微蹙起了眉,扭头对那女子说了什么,那白衣女子便起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