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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那朵白莲花之后(18)

陆璟额头一跳,心中绷紧了一根弦。

“我娘说,我爹有位兄弟很好,五姨妈不如改嫁。”

陆璟手上青筋一凸。

“我娘说,若天生丽质难自弃,五姨妈不如改嫁。”

现在陆璟眉头不皱了,弦断了,青筋也收回去了,他呵说:“成。”竟是有些许恼怒的意味。

郑岚并不知道他四句话会给五姨妈带来什么,他收走了那两把刀后,心里乐滋滋地走了。

他本想托孩子打听两人是否说及郑江忠的事,结果却打听出这种,陆璟快步走向后院,走着走着脚步却慢了下来,凡事都要冷静,切莫冲动——他这是师出无名。

犹疑中,陆璟转身回书房,刚刚郑岚坐着的小凳子还摆在那,小孩儿一本正经的声音又出现在他耳旁:“五姨娘不如改嫁。”

不成。他又快步走去后院。

外头丫鬟来叫楚清珠,说郑老爷在外面等她回去,楚清珠这才离开陆府,依依不舍地同她道别。

“我在虞城城西梧桐巷那有座院子,如今住那里,你可要来找我。”临走前楚清珠再三叮嘱,楚清玟连连应下。

送走楚清珠后,楚清玟在铜镜前坐下,八宝箱内还有不少口脂颜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擦掉原先的口脂,选了个水红色,轻轻一抿。

身后传来推门声,楚清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陆璟像是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爷?”楚清玟疑惑地问。外头日头还不错,窗口微微透光,衬得楚清玟肤若凝脂,眉如远山含黛,杏眸清亮,鼻子小巧,嘴唇就如那桃花里头的花瓣一样鲜嫩。

她今天没戴一贯的素色花瓣耳坠,换上朱红色宝石耳坠,白玉生出一点红,叫人想勾着把它含进嘴里吮吸。

陆璟一路上压着的气儿突然泄了,他神色还未柔和下来,突然又记起“五姨娘不如改嫁”这句话,她长得如此,确实有改嫁的资本,他莫名其妙的又不愉快起来。

楚清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陆璟看起来似乎不悦,她连忙站起来。

“你站起来干什么?”陆璟眯着眼睛打量楚清玟,说,“你不是奴婢,坐下。”

被命令了的楚清玟只好挪了挪脚,重新坐下。

近些看,她的脸庞愈加莹润,因为不安,悄悄抬眼看他,却发觉他在看她,便倏地垂下眼睛,眼睫毛仿佛小扇子般一扇一扇的,随着动作,日光照得宝石耳坠一晃,把陆璟方才心中所想又勾了起来。

陆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茶杯上有楚清玟的口脂。

第十四章 “搬书坑楚”之耻

察觉到陆璟似乎心神不宁,楚清玟轻声说:“妾身这就叫人倒新茶来……”

陆璟把茶杯放下:“免了。”

两人相顾无言,陆璟现在是什么气都谈不上了,之前她不都说过嫁与他后对外头男子再无多想么?现在自己匆匆来找她,同问罪似的,她可没做错什么。

不论他怎么想,楚清玟此刻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她捏了捏手心,刚想开口,却听陆璟突然说:“房里月钱够用么?”

怎么扯到月钱了,楚清玟规规矩矩回道:“多谢爷关爱,月钱够用的,房内并没有什么缺的。”

她点了下头,鬓角垂下一缕细细的碎发,恰好横亘在她杏眼之上,陆璟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就见楚清玟自己将那缕头发捋好。

陆璟复又站起来,看着那敞开着的八宝箱,问:“这是你四姐给你的?”

楚清玟的目光随着他的话看向那八宝箱,忍不住一笑,说:“是她送的。她在城西梧桐巷歇脚,妾身想着过个几天再去找她。”她这一笑明艳动人,着实看得出很是欢喜。

陆璟蹙起了眉头——她要去见那个怂恿她改嫁的人?《南墙外传》里正说了楚五女为了私奔捏造了个借口去看她姐姐。

“……毕竟都好多年没见了。”楚清玟看他的神色,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从回门后,她再没出过陆府,此番提及出门,是不是陆璟觉着自己不应该再去丢人现眼?

这两人的心思是总撞不到一块去的。

楚清玟有些无措地笑笑,自言自语说:“让她再来找我也行,我不是非要出门……”

陆璟心内一紧,心说自己糊涂,他再拿起那杯半凉的茶抿了口,呷着那股凉意,说:“可以,我同你去拜访,也算回个礼。”

这下楚清玟受宠若惊了——这陆宣谨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南墙外传》,陆璟便想起先前送来的十几本书,不经意间问出口:“上回叫你读的书,读得怎么样了?”

楚清玟哑住了,底气略有些不足:“看了些,妾身学识不够,没看懂……”

“哪里没看懂?”陆璟知道她爱看书,却不知她能看什么样的,选的也都是自认为对她来说是不难的,怎么会看不懂?

还问啊?楚清玟本想胡混过关,可是陆璟紧盯着她的眼睛,叫她越发心虚,便随便挑了本书名说。

陆璟挑眉,说:“把书拿来。”

楚清玟磨磨蹭蹭地从床底下拉出个木箱。

那些书已经全部积灰了。

他再看墙角一堆翻得有些旧的话本,就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

虞城陆府小,人口也少,府内没什么重活,而外院小厮头一件遇到的“重活”,就是搬走了一大摞书。

后来小厮来福回忆起来,都觉得楚姨娘可怜,她扶着门框,眼睁睁看着从楚家“陪嫁”过来的知识宝物被扛到陆璟书房,险些泪眼汪汪。

陆璟立下了新规矩:送进楚姨娘房里的书,都得经过他的眼。而他自己先送了五本什么什么传记过去,说是楚姨娘看完了、吃透了,就能跟他换一本话本。

这一天,被楚清玟称为“搬书坑楚”之耻。

陆璟看完《南墙传》与《南墙外传》后,才知道原来民间话本居然会如此描写女子,怎么能叫她一直沉迷其中呢?况且她因为房中无聊,才会一直拿着话本不放,他只要叫她不无聊,定能戒了她这个习惯。

于是他叫来了陈喜康,说:“从今天起,楚清玟房中用度每月十俩银子。”

陈喜康这才发现,原来有钱花比没钱花叫人头疼,赶紧叫来了秀白,问说该如何是好,秀白把话转给了雪儿,雪儿再传到楚清玟耳里,就成了:“爷说,从今天起,姨娘房中每月得用十俩银子,用不完他就找您问罪。”

“找我?”楚清玟吓一跳,想到陆璟黑着脸的模样,真觉得这话是他能说出口的,她连忙找出个本子当账本,兢兢业业地,好好计划每一笔银两怎么弄。

后来说起楚清玟记账的能耐,没人敢不服。

几天后,早秋还带着夏的余热,知了声已经消失殆尽,此时卧在睡榻上最好入睡,楚清珠看手上的《阮家传》看得昏昏欲睡,干脆丢到一旁,合着衣服眯上眼睛,就睡着了。

雪儿端着冰镇好的冰糖梅子水,刚想拐入房中,就看到陆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睡榻旁,回头斜觑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