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塔娄娜似乎都听不见了。
她怔然看着阿尔代，脑袋里不断地回荡这他方才的话。
当初的追杀令，果然是那冰城太守一意孤行，与他没有半分关联！
而这两年间，他……也一直没有忘了她。
她早该想到的。
两人萍水相逢，共处一夜，他都能对自己赤诚以待。
成为朋友之后，又怎么会忽然痛下杀手？
当初的怀疑，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也认为李昭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两个立场相反的人，都没有资格质疑对方的决定，更不会放低姿态去诚恳地求证。
这一刻，塔娄娜心中溢出深深的自责与懊恼。
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连阿尔代都吓了一跳。
‘’塔娄娜！？”
塔娄娜闭了闭眼，复而又睁开，一把推开了阿尔代。
她一转身，便夺过了士兵手中的缰绳，一拉马匹，便翻身而上。
阿尔代见塔娄娜二话不说便要离开，气得大叫，“塔娄娜，你去哪儿？本王话还没有说完呢！”
塔娄娜也不理会他，扬起鞭子一抽，便驾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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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寒风引路。
归来之时的迷茫与彷徨，此刻已经化为乌有，塔娄娜紧握缰绳，目光越发坚定，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冰城。
她好不容易到了分别的街口，一收缰绳，这才发现，人来人往的花灯摊位前，已经没了李昭的身影。
塔娄娜跳下马背，几步奔了过去，她一把拉住在做生意的老板，道：“方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呢？”
老板微微一惊，回忆了一瞬，便道：“那位公子在这儿等了许久，见您没回来，也离开了……”
塔娄娜呆了呆，问：“他去哪儿了？”
老板摇了摇头，温声道：“那我就不知道啦！”
塔娄娜默默松了手，神情也黯了几分。
老板瞧了一眼她的神色，道：“小姐，在咱们大金，男子赠女子花灯，本是美事一桩，您就算不喜欢，也不该这么拂了公子的好意啊！唉……”
塔娄娜咬了咬唇，低下头道：“老板说得是……是我，拂了他的好意。”
老板见她这般失落，也有些不忍，便道：“小姐别急，公子走得不久，您若是沿着长街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呢！”
塔娄娜听完，瞬间抬头，眼神都亮了几分，道：“真的？”
老板笑道：“是啊，众里寻他，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啊！”
塔娄娜感激看着老板，道：“多谢！”
说罢，她便转身，走入了长街的人流之中。
塔娄娜一面向前，一面搜寻李昭的身影。
可大街上的人形形色色，看得应接不暇，她便沿着长街，来来回回地找，却依旧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此时此刻，天色已晚，到了夜市散场之时，百姓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小摊小贩们，也开始收拾生意摊位。
塔娄娜立在长街之上，四处张望，她心里仿佛燃着一簇希望的火苗，可找得越久，这火苗就越小，让她既紧张又无助，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小弟快来，帮我把套圈的物件收一收！”
这一声吆喝，打断了塔娄娜的思绪。
她侧目看去，只见旁边正是今夜玩过的套圈摊位。
摊主兴高采烈地数着银子，一旁还有个青年，在帮他一起收拾物件。
青年拾起一旁的瓷瓶，问道：“这瓷瓶不是被人套走了么？怎么还在这儿？”
摊主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得意洋洋道：“你不知道，今夜有一对年轻人，在咱们这儿套到了东西也没拿走，而且那公子，为了哄姑娘开心，还偷偷塞了一锭金子给我呢！你说，是不是个傻子？哈哈哈哈……”
塔娄娜听到这话，胸中的焦急和后悔，一瞬间化成了愤怒，只冲摊主而去，“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摊主愣了愣，认出塔娄娜的一瞬间，有些心虚。
可见她此时一个人，又梗直了脖子，道：“我爱骂谁就骂谁，你管得着么？”
塔娄娜怒瞪摊主，“道歉！”
摊主一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小姑娘，就算我不道歉，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塔娄娜抬手，一巴掌甩到了摊主脸上！
摊主被打得偏过头去，他惊讶地捂着自己的脸，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会如此泼辣。
“你这个臭女人，不想活了吗！小弟快来！”
摊主话音未落，一旁的青年便也走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将塔娄娜围住。
摊主冷冷笑道：“小姑娘，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们了！”
说罢，他便将手伸向塔娄娜的肩膀，塔娄娜秀眉一蹙，正要拔出腰间匕首，却听见“哎呦”一声！
她抬头看去，一张熟悉又清俊的脸，出现在眼前。
李昭面色冷睿，拧着摊主的两根手指，便将他整个人制住了，一个劲儿地叫疼。
塔娄娜眼前一亮，“李昭！”
李昭顿了顿，踹开了摊主。
青年连忙过来扶上摊主，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李昭目光转向塔娄娜，塔娄娜触及到他的眼神之时，不禁心跳快了起来。
李昭却面色淡淡，道：“一个姑娘家，不要深夜招惹男人。”
塔娄娜道：“谁让他骂你！？他骂你，我就要报仇！”
李昭长眉微拢，道：“这种小仇，哪有你的安危重要。”
塔娄娜唇角微抿，低头不语。
李昭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道：“城门快下钥了，我送你出城罢。”
塔娄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牵着马，跟着李昭往前走。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城门之时，塔娄娜才憋出了一句，“你方才去哪儿了？”
李昭低声道：“今夜城门盘查外族人，我怕你出不了城，便过来守着了。”
塔娄娜呆住了。
她扔了花灯之后，是骑马走的，李昭自然追不上她。
而她回来之时，又是风驰电掣般路过了城门，所以两人才一再错过。
她怔怔地看着李昭，道：“你一直守在城门口？就……就为了我安全出城？”
李昭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能为你做的，也不多。”
他能给她的，不过一盏灯，一段路的守护和陪伴，仅此而已。
“塔娄娜，我不知你为什么变了，但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为我烤肉、陪我跳舞，和我看星星的姑娘……无论如何，我会记住你的。”
李昭的脚步很轻，声音也如云絮一般，飘散在风里。
塔娄娜没有说话。
李昭便继续向城门走去，可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塔娄娜没有跟上来，正要回头寻她，却突然感到腰上一紧。
塔娄娜从背后抱住了他。
第212章 番外·忆故人（九）
北疆的冬夜，冷风肆虐，寒气逼人。
背后传来的温暖，让李昭呆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