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是恩人,阿水只觉左右为难,心乱如麻。
她紧紧握着养母的簪子,就连簪子划破了手心,都无知无觉。
“阿水!”
一声熟悉的呼唤,立即让阿水醒过神来,她茫然回头,却见到了一脸焦急的阮梓义。
阮梓义费力地挤过重重人群,来到她面前,道:“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去茶楼等我么?”
阿水连忙收起怆然的神色,道:“我、我一不小心走到隔壁的铺子了,找了一圈没见到你们,这才准备往回走……”
阮梓义见她眼眶有些发红,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阿水低下头,忙道:“我没事……不过是一时找不到你们,有些心慌罢了。”
阮梓义听罢,只以为她是因为走散了有些害怕,便出声安慰道:“有什么可心慌的,若是找不到你,我不会离开的。”
阿水微微一怔。
阮梓义说罢,将一个热乎乎的纸包递给阿水,“这是你的。”
阿水不动声色地收了簪子,打开纸包一看,里面躺着一个香喷喷的烤红薯。
热乎乎的烤红薯握在手里,暖意也一点一点渗透到了手心。
阿水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清澈的泪滴落到了纸包上,一下便晕染开来,阮梓义看得呆了。
他顿时手足无措,道:“阿水,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方才说话太大声,吓着你了?”
阿水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我的问题,我配不上你们对我的好……”
阮梓义听了,顿时笑起来,“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早就说过,你不要把自己当奴婢,我们也不会把你当奴婢,夫人救过你,你也救过夫人……你对我好,我、我也对你好,便是应该的。”
阮梓义说着,清俊的面颊,耳尖微微泛起了红。
只不过此时的阿水,却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苏玉音和顾青昀从别处走了过来,见阮梓义找到了阿水,便也松了一口气。
顾青昀见阿水没事,便道:“这黑市鱼龙混杂,还是不要久留了。”
众人一齐点头,他们便回到了街口一齐乘上马车,离开了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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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阿水一言不发地坐在车沿之上,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寒风拂过她的面颊,吹得小脸发白,都丝毫没有感觉。
阮梓义只觉她有些不对,便道:“阿水,你若是冷,就坐到里面去罢?”
阿水敛了敛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大人和夫人在里面,我便不去碍眼了。”
阮梓义见她脸色不大好,便主动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了阿水。
阿水一愣,正要推辞,阮梓义却语气坚定道:“披上。”
阿水凝视他一瞬,阮梓义眼中满是关切,她到底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将披风接了过来。
披风暖洋洋的,摸起来十分柔软,还夹杂着淡淡的皂角香,阿水拥着披风,忽然开了口——
“阮大哥。”
阮梓义侧目看她,“嗯?”
阿水低声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尽孝乃第一大善,是不是?”
阮梓义是个孝子,也一直遗憾于自己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听到这话,他不假思索地点头,道:“不错……在我心中,孝顺父母,是第一大正经事。”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水唇角绷着,犹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道:“但是,若这份孝顺,会害了旁人……该怎么办呢?”
第195章 叛 君子与小人。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阮梓义怔住了。
阮梓义盯着阿水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阿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阿水一顿,连忙移开了目光,垂眸道:“不过随口说说罢了……阮大哥,我们还有多久到?”
阿水话锋一转,便让阮梓义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赶路上。
“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回到军营了。”
阿水低低应声,只道:“这黑市不好玩,我下次不想再来了。”
阮梓义看着阿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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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些个暗桩,我们抓得那叫一个痛快!费不了什么功夫,直接便将人拿了,宋小姐给的名录,果然好使!”
阿威一回到军营,便眉飞色舞地说着,侯立恒只觉得耳边有些聒噪,便出声打断了他,“那些人可审完了?”
阿威忙道:“大多审完了,情况和宋小姐说得大差不差,不少人都是负责给世家搜集和传递情报,虽然暗桩头目还未落网,但这一次清理,就算是彻底将世家在北疆的势力铲除了!”
侯立恒抬眸看他,“就算抓到了头目,也不见得能将世家在北疆的势力全部铲除。”
阿威愣了下,连忙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宋小姐可能还有消息或者人脉瞒着我们?”
侯立恒提醒道:“就算她不瞒着我们,宋家也不见得知道方家所有的暗桩。”
阿威被一句点醒,颔首道:“确实如此,但我们如今也只能找到一个抓一个了。”
侯立恒道:“审问的时候仔细着点儿,若还牵扯出什么此前不知道的人,需要尽快将人抓回来……方家之前同鞑族来往,靠得就是这些人,说不定还能问出些鞑族之事。”
阿威认真记下,又问:“将军,审完的暗桩怎么办?”
侯立恒道:“这些毕竟是冰城的人,审完之后交给高裕,让他看着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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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天牢之中,暗桩们被铁链锁着,瑟缩成一团。
他们一直被世家豢养着,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背地里却四处帮方家打探北疆消息,算是方家在北疆最重要的触手。
就算方家势力倾覆,对这些暗处之人也没有太大影响,不少人到了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抓的。
众人已经受审完,一个个都忐忑地蹲在地上,满心恐惧。
就在这时,牢狱甬道口锁链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众人一听,下意识抬眸看去——身穿锦缎官服的中年男子,踩着纤尘不染的高靴,走进了甬道。
此人身材高而瘦,逆着光进来,看不清面容,狱卒殷勤地让到一旁,道:“高大人,里面请!”
高裕面无表情地走向甬道深处,直到走到那间关着暗桩的牢房门口,才停下了步子。
他侧目看去,这牢房里关着约莫二十几人,男女老少都有。
但众人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还以为有人来救自己了,纷纷探出头来看。
高裕转过身,背对着那些犯人,道:“侯将军抓的人,都在这儿了?”
狱卒忙道:“是,这些人都已经审完了,不过他们都是些喽啰,名单上的暗桩头目,暂时还没有抓到……侯将军说,这些人终归是冰城的人,便交给您拿主意,如何处置,还请高大人示下?”
高裕微微颔首,他的张脸埋在阴影里,神情微冷。
“杀了便是。”
狱卒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全、全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