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轻轻点头,遂跟着她们向前走。
这寺庙不算太大,和尚也不多,但环境却十分清幽,一殿一阁,都很是精巧。
宁晚晴享受着山间的空气,唇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她穿着雪白的狐裘,只露出了精致的巴掌小脸,笑起来灵动娇美,看得人心头为之一荡。
老夫人没有儿女,见宁晚晴生得明艳娇美,黄若云又温婉可人,便心生喜欢,与她们攀谈起来。
“两位娘子是从京城来的?”
宁晚晴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今日是特意来拜佛求签的,老夫人也是京城人士?”
老夫人温言道:“我们即将回京,路过此处,便想来拜上一拜。”
宁晚晴笑了笑,轻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晚辈想提醒您一句,前两日下过大雪,我们自京城过来之时,发现山路难行,若是老夫人急着回城,还是早些动身为好。”
老夫人微微颔首,“多谢姑娘好意,老身记下了。”
宁晚晴忙道:“这位是我嫂嫂,黄氏。”
黄若云冲老夫人笑了笑,“老夫人有礼。”
老夫人笑得和蔼,“刚才不经意听到娘子说,夫君常年冲锋陷阵,莫不是军中之人?”
黄若云点点头,道:“外子从军多年,一直在外拼杀,故而妾身为他求了个平安符,以期事事和顺,化险为夷。”
老夫人道:“大丈夫保家卫国,当展鸿鹄之志,将立不世之功,娘子有福气。”
黄若云莞尔一笑,“承老夫人贵言。”
宁晚晴见老夫人谈吐不俗,便再次打量起对方来,老夫人看着约莫六十多岁,但精神矍铄,满头银丝盘成一个圆髻,只简简单单插着一根古朴的玉簪。
她身上的衣裳虽不华丽,但用料却是上乘,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令人如沐春风。
晚晴猜测,这位老夫人只怕不是寻常妇人。
几人继续向前走,待到了求签处,却发现这里排起了长队。
黄若云的侍女小婵去前面看了看,回来道:“少夫人,二姑娘,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恐怕得等一会儿。”
黄若云道:“无妨,那我们等着便是。”
宁晚晴特意将老夫人让到自己前面,道:“老夫人先请。”
老夫人和善地笑笑,“多谢姑娘。”
可还没等多久,宁晚晴便听见一阵抽泣声,她循声看去,这声音居然来自解签台。
求签台与解签台相距一丈有余,只见一个衣着陈旧的妇人,坐在解签台前,缩着身子掩面而泣,而一旁解签的庙祝,正在低声说些什么,可说完之后,那妇人便哭得更大声了。
老夫人对侍女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女低声应是,便走过去打听了一番,片刻之后,侍女回来复命,“老夫人,那妇人的官人病重,为了给官人瞧病,已经家徒四壁了,走投无路便来求签,可偏偏求了个下下签,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庙祝说若是请寺中方丈为她官人开坛祈福,兴许还有救,但需要花费不少银子,那妇人拿不出,便更伤心了。”
老夫人一听,便面露同情,道:“你拿些银子给那妇人,好生安慰一下罢。”
宁晚晴与黄若云对视一眼,黄若云点了点头,宁晚晴便对一旁的慕雨道:“你也去。”
慕雨乖巧应声,便随着老夫人的侍女一起过去了。
那妇人得了银子,才知遇上了好心人,她连忙站起身,快步而来,眼看就要给老夫人和宁晚晴跪下,宁晚晴连忙扶起她,道:“夫人快起来!”
妇人擦了擦眼泪,“多谢贵人!如今这世道,没想到还能遇见真菩萨!”
老夫人安抚了几句,那妇人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黄若云忍不住道:“这妇人也是可怜,也不知这些银子够不够救她官人?”
话音未落,只见那妇人重新找上了庙祝,居然将方才得的银子,尽数给了他。
庙祝顿时展露笑颜,便带着妇人入了大殿后堂。
慕雨瞪大了眼,“这……用银子开坛做法,当真比请大夫买药强么?”
宁晚晴一时心情复杂,道:“也许到了绝望之时,买希望才是最重要的罢。”
众人都把心思,从哭泣的妇人身上收了回来。
下一位求签的,是一位样貌平庸,身形略胖的姑娘,她双手握着求签筒,一脸虔诚地摇着,直到一根签落到地上,才放下了求签筒。
姑娘急忙拿着求到的签去找庙祝,庙祝接过木签,对着一旁的木质箱笼看了看,便找出了一张签文,递给了姑娘。
姑娘迫不及待地打开,才看了一眼,便泄了气。
姑娘喃喃道:“为何又是下下签!?”
庙祝双手合十,道:“施主问的是姻缘,姻缘虽有天定,但人力亦可改之。”
姑娘一听,连忙问道:“如何改姻缘?我已经订了两次婚,可未婚夫要么暴毙,要么是出家,这可如何是好啊!”
庙祝不冷不热道:“姑娘,要寻得金玉良缘,自然得让佛祖感受到你的诚意。”
姑娘顿时明白过来,她连忙掏出荷包,拿出两锭银子,道:“这些银子便是给寺里的香油钱了,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庙祝这才笑了起来,“好说,好说,姑娘请到内堂稍候片刻,大师很快就来!”
宁晚晴离得不远,听到这对话,心头不由得拢上一丝疑惑。
而后,耳边传来了侍女的声音,“老夫人,到您了。”
老夫人遂上前一步,先是朝着面前的佛像拜了拜,然后便闭了眼,无声默念几句,才拿起签筒,开始摇签。
求签筒“噼啪”的声音摇得人有些心慌,还好很快便掉出了一支签,老夫人又扔了一次“博杯”,确认一阴一阳后,侍女便将木签拾了起来。
老夫人冲宁晚晴和黄若云点了下头,便先行一步,解签去了。
宁晚晴低声对黄若云道:“我猜又是下下签。”
黄若云微微一愣,“你如何得知?”
宁晚晴却没说话,只一目不错地盯着那庙祝,只见庙祝先是打量了老夫人一眼,然后转过身,在箱笼里找了半天,好一会儿后,才拿出了一张签文,他眯起眼读了一遍,顿时露出几分惊恐,道:“这位老夫人,求的可是家人康健?”
老夫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道:“是,情况如何?”
只见庙祝叹了口气,道:“此签乃是大凶之兆啊!”
老夫人面色一白,“怎么会?”
庙祝一面打量老夫人的脸色,一面道:“您瞧,这签文上说,‘心愿未成含泪忍,油尽灯枯了残生。’这不是大凶,是什么?”
老夫人手指颤颤地接过签文,一时有些失神。
宁晚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走到求签台面前,拿起求签筒,学着老夫人的样子摇了摇,很快便掉了一根木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