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家都回避了这个话题,可太子夫妇却明目张胆地点了出来,这倒是让赵霄昀骑虎难下了!
赵霄昀下意识看了靖轩帝一眼,只见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已经没了之前的慈爱之情,取而代之的却是冷漠的审视。
靖轩帝面无表情道:“朕问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赵霄昀连忙重新跪了下来,道:“父皇,儿臣此番回来,当真是为了见父皇一面,送母妃一程,别无他意啊!”
靖轩帝的声音冷冷飘来,“当真?”
赵霄昀忙不迭点头,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可他这话明显是越描越黑,怎么也说不清了。
而人心的怀疑也是如此,一旦有了不信任的念头,便再难按下去。
靖轩帝冷哼一声,道:“不敢?今日这出大戏,可真是排得好啊!”
这话一出,齐王和赵霄昀都浑身一震,赵霄昀恳求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别再将儿臣驱逐出京啊!”
靖轩帝毫不留情道:“让你去东海剿匪,已经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了,你非但不珍惜,还连同齐王来做说客,当真以为朕看不出你的小伎俩?”
赵霄昀惊惶开口:“父皇,儿臣确实有悖父皇的嘱托……但儿臣对父皇的敬爱之情,却是发自肺腑的,还请父皇明察!”
宁晚晴状似不经意道:“若二殿下当真敬爱父皇,就不该再逆着父皇的旨意了,不是么?”
这个“再”字她咬得十分清晰,瞬间提醒了所有人,赵霄昀此番回京,严格说来应该是抗旨不遵的表现。
赵霄昀顿时面色煞白。
薛皇后冷不丁道:“太子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二皇子也不过是想为自己求个恩典罢了。”
宁晚晴不慌不忙道:“是儿臣失言了,还是皇后娘娘大度,怪不得能统领六宫,包容上下。”
薛皇后早已失了统领六宫之权,被宁晚晴这么一说,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而靖轩帝也意识到了薛皇后的异常,道:“皇后之前和丽妃不是水火不相容么,怎么,如今却肯为她的儿子说话了?”
薛皇后挤出一个笑容,道:“官家说笑了,臣妾与丽妃情同姐妹,如今她不在了,臣妾为她照料一下二皇子,也是分属应当。”
但薛皇后与靖轩帝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对方多疑的性格,于是又解释道:“不过,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也不见得人人都适合成为官家的左右手,这二皇子何去何从,还是应该以官家的意思为准。”
赵霄昀听见薛皇后急着与自己撇清干系,便知这队友靠不住,忙不迭地磕头,道:“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只要能让儿臣留在京城,无论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
靖轩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霄昀,语气不含一丝感情,道:“那好。”
“你母妃已入了皇陵,你便去皇陵守孝三年,好好陪她罢!”
此言震惊四座,赵霄昀霎时瘫坐了下去,他失神了一瞬,才不甘地叩首,“谢……父皇恩典。”
众臣霎时明白过来,这二皇子是彻底被官家厌弃了!
靖轩帝目光一扫众人,道:“朕是要以德治天下,但不代表这个‘德’字能被人无端利用,若还有人罔顾朕的旨意,必定严惩不贷!”
齐王面色铁青,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只得生生受了这训诫。
这场宴席最终不欢而散。
但宁晚晴心情却很是不错,她甚至没有坐步辇,而是与赵霄恒肩并着肩,从集英殿往东宫走去。
宁晚晴低声道:“没想到二皇子居然和齐王连成一线了。”
赵霄恒轻轻“嗯”了一声,道:“他们连成一线并不奇怪,毕竟老二在东海也找不到别的路子,可皇后和老大今夜所为,倒是验证了腊梅此前所说。”
“还好今晚有惊无险。”宁晚晴秀眉微蹙,道:“若是父皇心软一点儿,此事恐怕都悬了。”
赵霄恒笑了下,道:“连同齐王求情也好,让皇后出面也罢,老二高估了自己在父皇心中的位置,就算父皇被他感动,也不可能放下帝王尊严。”
宁晚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些年来,赵霄恒韬光养晦,低调行事,才是保住储君之位的最好办法。
两人不知不觉入了花园小径,这里的宫灯被春风吹灭了,只能依稀看清脚下的路。
夜风送来一阵馥郁的芬芳,宁晚晴凝神感受着,正觉美好之际,却忽然脚底一滑,险些摔倒在地!
还好赵霄恒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
赵霄恒低笑,“怎么,高兴得连路都走不稳了?”
宁晚晴有些不好意思,“这儿太黑,没看清。”
赵霄恒却将她的指尖握住,没再放开。
“跟着孤走罢。”
第64章 春猎
宫宴散去之后, 赵霄誉没有急着离去,而是与薛皇后一齐回了坤宁殿。
薛皇后近来睡眠不好,所以燃着极重的香,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落座,道:“这儿没有外人,你们便不必拘礼了,都坐罢。”
赵霄誉和欧阳珊这才坐了下来。
薛皇后道:“没想到,这丽妃非但自己不争气,就连儿子也不争气……如此一来,老二这条线, 算是彻底断了。”
赵霄誉道:“丽妃与老二本就不成气候,何必与他们联手?平白辱没了母后的身份。”
赵霄誉本就不屑和赵霄昀连成一线, 若不是欧阳珊极力劝说,他也不会为赵霄昀说话, 更不会差点被靖轩帝斥责。
可欧阳珊何其聪慧, 一听这话,便知赵霄誉对自己不满, 便冷冷道:“臣妾的法子确实做不到万无一失,但不知殿下可有更好的办法?”
赵霄誉顿时语噎,但他又不想在皇后面前失了面子,便怒道:“谁允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欧阳珊面色淡定, 语气也十分平缓,“臣妾说的不过是实话。”
赵霄誉:“你!”
“够了!”薛皇后揉了揉疼痛的眉心,道:“都什么时候了, 你们还要吵嘴, 是让人等着看坤宁殿的笑话么?”
赵霄誉面色微僵,不吭声了。
欧阳珊也意识到方才言语不妥, 忙道:“都是儿臣的错,还请母后责罚。”
“罢了罢了。”薛皇后不想同他们计较,便道:“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想办法遏制住太子的声势。”
赵霄誉道:“去年今日,赵霄恒还在坐冷板凳,别说是政务,就连父皇的杂务都轮不到他,没想到,自他成婚之后,父皇居然逐渐将吏部和礼部都给了他……父皇难道不怕他反么?”
欧阳珊思量了片刻,道:“只要他不触父皇的逆鳞,便能坐稳东宫之位,为何要反?父皇表现出来信任太子,便是拉拢了背后的常平侯与定国公,如此划算的买卖,若换了臣妾,也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