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定之后,便温声开口道:“初春本是洒脱的好时节,诸位既然来了,就不必拘着了,一会儿的纸鸢大赛,谁拔得头筹,哀家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在场的贵女们都跃跃欲试起来。
这纸鸢大赛上,纸鸢是参赛人自己的,但纸鸢线却是由内侍省统一准备的,每人的纸鸢线长度都一样,待纸鸢飞上天,便算是开始参赛,以参赛期间放出的最长线为成绩,并以纸鸢落地为结束。
此时,所有的参赛人,都已经领到了内侍省的纸鸢线。
赵矜迅速穿好了纸鸢线,面带不忿地看了赵蓁一眼,仿佛在像她示威。
赵蓁却懒得理她,只自顾自地穿自己的线。
田柳儿本不想参赛,但宁晚晴却拉着她一起下了场,道:“如今到了春日,你的身子既然好了起来,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换一换心情。”
田柳儿知道,宁晚晴是不希望她继续郁郁寡欢下去,便也点了点头,“多谢太子妃。”
内侍省的太监们见众人都准备好了,便一声令下,宣布纸鸢大赛开始。
赵蓁早早地找到了风口,待太监将纸鸢托着跑远了些,她便放出了纸鸢线,待纸鸢乘风而上,她便奋力一拉!白鸽纸鸢便像活了起来似的,一下飞上了天!
她兴奋得扭过头去看赵矜,可赵矜的纸鸢却掉了一次又一次,负责帮着托举纸鸢的太监,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汇合,可是都没有任何起色。
赵蓁见了赵矜那笨拙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赵蓁又转头去唤宁晚晴,“皇嫂,快看我的纸鸢,飞得多高呀!皇嫂!?”
只见宁晚晴娴雅从容地站在原地,一只手轻摇线锤,一只手轻巧地拉着细线,而她的天鹅纸鸢,不但稳稳地跻身在了空中,还鹤立鸡群般地高出众人一截来。
赵蓁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问道:“皇嫂,你不是说不会放纸鸢么!?”
宁晚晴轻轻点头,笑道:“不错,但好像不是很难。”
赵蓁:“……”
田柳儿许久不曾放纸鸢了,线锤重新上手,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她熟练地调整着纸鸢的细线,而那只春日燕,也重回天空,仿佛正自由自在地振翅高飞。
侍女小若怔怔地看着田柳儿的笑容,即便是二皇子出了京城,她们从丽妃手中保下命来,自家姑娘也没有真心笑过,没想到小小一只纸鸢,便让她重新展露了笑颜。
永园里的风越来越大,田柳儿本来自如地拉扯着纸鸢线,可不知怎么的,那春日燕的线却突然断了,瞬间便往永园的西南方坠了下去!
这一道弧线让田柳儿的心情也急转直下,她下意识追了过去,可小若却拦住了她,道:“姑娘,您在永园等着,奴婢去找罢?”
田柳儿却摇头,道:“我要亲自去。”
小若看似有些为难,提醒道:“姑娘,这……太后娘娘还在上头坐着呢!”
田柳儿顿时面色僵了僵,眼底泛起一抹哀色。
宁晚晴知道那纸鸢对田柳儿来说,可能意义非凡,便道:“你去吧,本宫帮你知会娴妃娘娘一声便好。”
田柳儿意外抬头,看向宁晚晴,“太子妃?”
宁晚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若真的守不住,哪怕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田柳儿心头一动,她与宁晚晴虽然交集不多,但彼此却都是通透之人,许多事心照不宣便可意会。
田柳儿没想到宁晚晴会在此事上帮着自己,顿时感激地一福身,道:“多谢太子妃。”
宁晚晴含笑点头,“快去。”
田柳儿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纸鸢大赛进行得如火如荼,贵女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时你追我赶,场面十分激烈。
宁晚晴稳坐第一,而赵蓁便紧随其后,两人的纸鸢甩了众人一大截,最郁闷的当属赵矜。
她的纸鸢明明是极好的,可捣鼓了许久,都放不上天,见身边的贵女们都成功地放飞了纸鸢,便气得扔掉了线锤,一脸不高兴地回到了凉亭里。
大皇子妃欧阳珊见赵矜面色不愉,便下巴微抬,指了指面前的点心,道:“若是玩累了,就吃点东西。”
赵矜在凉亭中一坐下,便气呼呼道:“皇嫂,你明明纸鸢放得很好,为何不去参赛?如今这风头都让赵蓁她们抢尽了!”
欧阳珊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道:“不过是过眼的风头,就算全部都让给她们又如何?”
赵矜一听,便更不乐意了,道:“皇嫂,如今母后失了六宫大权,皇兄又被拘在府中思过,若我们还不争不抢,只怕日后这宫里,连我们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欧阳珊勾唇笑了下,不以为然道:“那我问你,就算纸鸢大赛夺魁又有什么用?母后的六宫大权能回来么?父皇对你皇兄的信任能完全恢复么?”
赵矜一时语塞。
欧阳珊冷静道:“你要知道,‘好胜’与‘胜’,本就是两码事。‘好胜’靠得是一时冲动,‘胜’靠得却是脑子。”
赵矜想了片刻,问道:“那按照皇嫂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才能救出母后和皇兄?”
欧阳珊抿了口茶,笑意更盛,“你且坐在这儿,乖乖地观赛便好,其余的事,就交给我。”
说罢,欧阳珊便站起身来。
赵矜下意识问道:“皇嫂要去哪儿?”
欧阳珊笑而不答,转身便离开了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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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柳儿顺着记忆的方向,一路往永园的西南侧而去,她与小若一面走,一面寻找纸鸢,却总也没有那纸鸢的痕迹。
小若见田柳儿急得面色发白,道:“姑娘,不若将此事禀告娴妃娘娘,多发动些人来找罢?”
“不可!”田柳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道:“纸鸢丢了,于旁人来说,都是小事……若小事化大,便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田柳儿一想起那面容温和的少年,便不忍给他多添一丝麻烦。
小若踮起脚看了看前面,道:“姑娘,前面似乎有一条小路,不如我们去看看?”
田柳儿见一路都没找到纸鸢,便也只能点了点头,道:“走吧。”
这条蜿蜒小道虽然不知名,但红色的宫墙两旁,却都垂着一排高大的柳树。
春风轻拂而过,柳条便随之一荡,让人眼前的绿意也生动了起来。
田柳儿一时被眼前景色所迷,下意识便向前走去。
小若也觉得这里甚美,便亦步亦趋地跟在田柳儿身后,她小心问道:“姑娘,这纸鸢也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万一真的找不到……”
“不可能。”田柳儿声音虽然温柔,但语气却十分坚定,道:“我记得纸鸢就是落在了这边,一定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