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王府宠妻纪事(4)+番外

叶翡只是简单地颔首,扬手又是一杯酒。

容恪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叫静王和自己一起喝酒了,目测今晚静王殿下喝起酒来要没底儿啊,等会儿给他全喝了,他不白偷出来这么远了么。

“说起来,殿下可还记得恪那不懂事的家妹?”容恪撑着下巴看那苍茫的夜色,这都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出落得怎么样了,真怀念当年把她气得要死但是又保持微笑的模样啊,有这么个妹妹可以欺负可真是美好。

斜眼偷偷瞄了对面又在斟酒的静王殿下,长得好又怎么样,身份高贵又怎么样,千杯不醉又怎么样,他就没这么好命,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可欺负。

叶翡听到这句话,端起酒杯的手却是微微一顿。

容恪有三个妹妹,两个隔房的妹妹都出落得水仙花一样娇艳,即便是远在嘉林也久闻大名,听说其中一个已经快要及笄了,不少在嘉林的世家子都为此赶回了京城。只是叶翡却十分笃定,容恪这会儿说的“家妹”却不是那个隔房的妹妹,而是裕国公府的长房幼女,他命中注定的妻子,容慎。

容慎。阿慎。

简简单单的名字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慢慢地就凝结成一团棉絮样的东西,夜半的时候常常搅和得他心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这样一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会忘……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洁的岫岩玉杯壁,狰狞的伤疤在左手腕上那么显眼,甚至有损于静王殿下的完美形象,好在平日里那伤疤都藏在深深的广袖之下,不曾有人发现。

这是那个小姑娘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叶翡仰头饮下一杯清酒。

“也不知道都四年了,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三哥了。”容恪说到这儿有点失落,他这个妹妹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往好了说就是不记仇,昨天夜里被你气的牙痒痒,可睡一觉醒了就忘到了脑后,在一块儿时容恪非常欣赏容慎的这个优点,可是这一别就是四年,容恪就有点恨容慎这个优点了。万一他这个心大得比长平城还要宽广的小妹早就把他忘到脑袋后边去了,那他多伤心啊。

叶翡听容恪这么抱怨,眸色渐深,却始终没有开口。

在嘉林几年,容恪也算是深谙这个封号如其人的静王殿下不愿多言的脾气秉性,因此并未觉出哪里不妥,只自言自语地对着皎洁的月光抒发了一下感慨,同时心疼一下自己的酒罢了。

-----------------------------------------------------------------------------------

日光倾城。

午后的阳光刺眼又强烈,晒得人迷迷糊糊有点困,容慎迷了路,一个人在御花园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宫女来寻自己,又不敢到处乱走,抬眼看见不远处的水榭,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忐忑不安地坐在水榭勾栏里的矮榻上小憩。

也许是因为午后的御花园里实在太过于安静了,也许是因为引路的宫女实在智商堪忧一直没有找到她,也许是因为容慎潜意识里总觉得,皇宫里总是安全的,也许只是因为小孩子本就易困,在水榭里坐了一会儿,容慎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容慎隐约觉察出有人走近,眼皮却沉得抬不起来,手脚都使不上力气,连呼吸都一些吃力了。惊觉自己是遇上梦魇了的容慎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努力地想要恢复神智,却是收效甚微。

那人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似乎停了太久,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竟敢肆无忌惮地一直盯着她看。宫里的宫人难道不都是从头到脚都是规矩吗?

水榭里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响动,容慎正以为那人已经离开了,脸上忽然间传来了微凉的触感。容慎微微有点疑惑,不过很快就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人不但没有走,而且竟敢胆大包天地用手戳她的脸!

容慎这个时候差不多能够确定,这放肆的手的主人应该不是什么宫人,而是皇宫里哪个小熊孩子了,也许比她的年纪还要再大些。

思索间只听见呼吸声渐渐靠近,容慎心里着急,偏偏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任着那人靠近过来。

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容慎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这人……不,这个熊孩子不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竟然还动嘴了……

脑子里的一根弦“啪”地一声崩断了,容慎猛地从矮榻上翻身坐起来,差点撞上那人的头。

刚从梦魇里走出来的容慎也顾不得感谢那人,说起来被亲醒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定睛朝那人一看,脸顿时黑了半截。

她当是谁,原来正是那个被她爹娘百里挑一要塞给自己做夫婿的七皇子叶翡。

她打定主意不想嫁进皇家,即便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嫁,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和某个特定的人牵连在一起,如今储位尚未分明,叶翡深得圣人喜爱,又是皇后嫡子,将来若真有个万一,只怕要牵连了整个裕国公府。

容慎不相信容明琮和裕国公想不到这一点,可容慎不明白为什么即使这样,这一大家的人还是愿意将她嫁过去。又或者尽管容家和皇室关系亲密切,实际却受着什么牵制不得不这样做?

她想不清楚,可眼下的问题是,这个垂着长睫毛耳朵烧的通红一动不动坐在榻边的少年,他似乎有些太过于放肆了。

容慎觉着自己平日里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她恶作剧也好,冷言冷语也好,叶翡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她,好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黑亮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容慎皱起眉毛决定把话说得重一点,“叶翡,你怎么听不懂呢,我不想嫁给你,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少年猛地抬起头,幽深的眸子里竟是坦白无疑的伤心与惊惧,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受伤。

容慎被他这么惊鸿一瞥,心里顿时有些没骨气地心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啊……容慎动了动嘴想要补上几句,还没发出声音来,那少年人却忽然间像是发了疯,摁着她的肩膀便朝她亲了下来。

她没想到叶翡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完全没有防备,被他冷不丁地一摁,竟然就跌回了矮榻上,成了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

容慎猛地坐起来。

夜里又下了一场薄雪,簌簌地落在纸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容慎抬手按住一剜一剜的疼的太阳穴,环视了一圈,才确定自己是坐在裕国公府听风阁的花梨木雕花架子榻上。

守夜的雅荷就睡在门口的硬榻上,屋里刚出动静的时候就醒了,听这时候已经到了进前,隔着帘子轻声问了一句,“姑娘是做噩梦了?”

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容慎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都怪容悦今天提起叶翡,才叫她梦见五年前的这桩糊涂事来。

时隔这么久,那天午后御花园的事情却历历在目,连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楚,可见这件事留给她的心理阴影有多大。容慎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一句,隔着帘子将雅荷打发回去,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