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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42)

服务员长长的一声“哦”,放下拖把,去吧台对着账单按了几下计算机,拿着账单过来。

强子看陈岩反映,轻轻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下来担在椅背上,扯了扯毛衣领子,“我刚才去派出所也没见着鹏哥,不让见。嫂子你不要急,我跟鹏哥是从小到大的兄弟,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做的。”

良久,陈岩“嗯”了一声,“我下午还要上班,先去单位了,有什么情况你再打我电话。”

她在出租车里把电话通讯录翻了一圈。

“老陈,是我,陈岩。”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被派出所弄进去了,你帮我问问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林新派出所……”

“行,我到了台里找你。”

出租车司机子后视镜里看看她,搭话说,“朋友犯事情了?”

陈岩看着窗外,恍如未闻。

他讨了没趣,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自言自语,“这年头还是稳稳当当好,就过过小日子,也不要求大富大贵的……”

冬日,干燥的阳光像箭一样直直从窗外射进来,金光刺眼。陈岩眯着眼,神智有些恍惚。

摇下一丝车窗,冷风吹过耳边,她清醒了一点。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只要没做,就不用怕。

陈伟是台里跑公安条口的老记者。

冲水间里,他端着茶杯压着声音跟陈岩说,“小陈,这个事有点棘手。”

他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整个事情现在还在调查,人家不好透露太多,报案的那头有点背景,对这个事咬得很紧。毕竟轮子这个东西,上了高速也是关系人命的。”

“涉案金额是多少?”

“是个好车,4个原装的轮子,说是过两万了。”

陈岩心里咯噔一下。

同事拿着水瓶过来冲水,他们都沉默着,等人走了才又开口。

“不能安排见个面么?”

“现在刚开始侦查,你先不要急,再等等,我这边还在托人打听着,晚上给你回头。我已经让人帮忙照看着点了。”

“谢谢。”

陈伟看她面色惨白,“家里亲戚?”

“男朋友。”

陈伟愣了一下,拍拍她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号,“你不要太着急,说不定到了晚上情况就明朗了。公安那边现在做事还是很谨慎的,不会乱来。”

下班后,陈岩去图书馆接了孙飞,一起回家等消息。中途陈母打了个电话过来盘问,被她胡乱糊弄了过去。

晚上十点,强子过来了,带了点宵夜。

他进房间看看孙飞,小声问,“晚上没闹吧?”

“还好。看书看累了就先睡了。”

“晚上吃了么?”

陈岩嗯了一声。

晚上没做饭,带着孙飞在外面吃的面条,她那一碗只喝了几口汤。

强子在厨房洗了两双筷子出来,把一次性餐盒打开,一份油焖茄子、一份酱排骨,油香味充斥了满屋子,“刚烧出来的。吃一点。”

陈岩在旁边坐下来,勉强笑了下,“我不饿。”

“吃点吧,鹏哥不在,我肯定要把你照顾好。”

不想忤了他的好意,她勉强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你吃吧。”

强子在派出所和店里两头跑,忙了一整天,晚饭也没吃。他没有客气,就着菜划起了饭。

他闷头吃饭,陈岩就低头坐在旁边看着手机。

空气沉郁,两个人都心有所想。

他下午又去了一趟派出所,还是没见到孙鹏。人家给了回复,事情还在调查,不能保释,也不能见亲友。事情比想象中复杂,他不敢把这种感觉告诉陈岩。

他相信孙鹏不会做这事,但是万一他真的做了呢?

强子走的时候已经11点了,陈岩在阳台上静静站了会儿,没有等到陈伟电话,她估计今天是不会有消息了。

锁门关灯,进房间轻声拉上床中间的布帘,听着孙飞的熟睡声,她脱了鞋和衣躺到孙鹏床上,拧开床头的一盏小夜灯。

枕头下有个硬物,反手摸进去,是一本很厚的书,《□□思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概论》。

灯光下,光面的书皮看上去很新,三分之一的地方插着一支圆珠笔。

手指翻动书页,发生微不可闻的声响,前面都看过了,空白处有一些零星的笔迹。

她想起在上海,她跟他提及自考的事,他说要想想。

陈岩抚了抚书脊,觉得头疼,把书又塞到枕头下,关灯。

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这一夜,像是睡了,又像是没睡。

把孙飞送去上班,路上,她总算接到陈伟电话。

“情况不太好啊,我打听到了,有个已经认了罪的死死咬着他。这事可能最后会提公诉,你们对这一块要是不懂,现在可以开始找律师介入了,再问问看当事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人?”

那边声音沉了沉,“陈岩,你可能没有跑过这个口,事情的金额已经构成刑事案件了,这个阶段是不可以会见的。”

下午,陈岩大概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周思鸿的那辆路虎在做检查时发现四个进口原装轮毂被换掉了。这辆车大幅度改装过,一直在一家固定的汽修店检修,事件发生后,警察很快就把做了手脚的店员抓到,这人现在一口咬定当时是和孙鹏合伙。

这天晚上,陈岩扛不住陈母的电话关心,回了趟家。

吃完了饭,陈母和她外婆坐客厅看电话,陈岩打了水帮外公洗脚。

老人坐在床边心心念念地问,“怎么小孙好几天都不来了?”

他恢复的缓慢,口舌还是有些不清楚。

她在热水里用毛巾擦洗着他的脚趾,“店里忙,过几天来。”

“年轻人,工作上面忙一点好,小孙不错的,个头大,也听你的话,还能吃苦。年纪轻,现在穷一点不要紧。以前我们日子那么苦,不还是过来了。”

陈岩抬头看着老人轻轻笑了下,“真觉得他好啊?”

陈岩外公重男轻女,她和他一直不是很亲。但是这次他突然发病住院,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性情变了不少,陈岩也成熟了不少。过往的磕磕碰碰在这对祖孙之间都淡化了,如今只剩下最天然的亲情。

“我晓得,你妈不同意。你不要烦,我来跟她说。”老人生完一场大病,现在的脾气颇有点像小孩。孙鹏在他生病时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对他赞不绝口。

陈岩帮他把脚擦干,套上袜子,“不用你操心,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早点把身体养好,其他事情都是小事。知道了吗?”

陈岩没有再存在任何幻想,找了位相熟的律师正式介入案情。事情发生近一周后,律师通过程序会见了孙鹏。

陈岩给他带去两句话,一是叫他不要担心,她会照顾好孙飞。二是目前警察还没有正式通知他的亲属,她想征求他意见,要不要通知他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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