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心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碰上什么合适的人。”
“我想的是哪样?”他问。
孙心妍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在瓶中左右晃动的水。
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何滨又问:“那什么样的人才觉得合适?”
牵着嘴角笑了下,孙心妍目光明澈,声音却有点干涩:“这个哪说得清楚……”
何滨:“你看我合不合适?”
孙心妍却反问,“哪一个你?十七岁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何滨皱着眉眼笑了下:“不一样么?”
孙心妍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何滨转过脸看看她,她也看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晚上,何滨带孙心妍回市区吃饭。
吃饭时候两人还是那样有说有笑,聊了不少近几年发生的事,然而似乎有股默契,没人去聊再往前那些年他们之间的故事。那些回忆像是藏在贝壳里的软肉,没人敢轻易撬开去触碰。
小小的包厢把鼎沸的人声隔离在外。
快吃完,孙心妍接到一通电话,是医院里带她的老师打来的,问她之前给一个病人的用药情况。
轻放下筷子,孙心妍站起来走到更僻静的窗边回话,嘴里娴熟地冒出一些医学上的字眼,神色和语气很认真。
何滨停了筷,转过身看她的侧影,目光又冷又柔和。
黑发披肩,孙心妍语调很轻,她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头颈低垂着。薄薄的衣衫勾勒出身体的线条,淡蓝色的牛仔裙长及膝盖,露出修长的小腿,脚下是一双软底的黑色平跟鞋,能看见白皙的脚面。
经过岁月的洗礼,不能说她一点也没变,她身上多出了一股属于东方女性特有的美,温文婉约。
车停在路边。
吃完饭上车后,两个人坐在车里,何滨没急着去发动。
“明天几点的飞机?”何滨问。
“下午4点多。”
孙心妍问,“你呢?”
何滨:“我晚上的。禄口机场?”
孙心妍“嗯”了一声。
他是浦东机场。
明天他们一个南京起飞,一个上海起飞。
车内也亮着黄色的灯,灯在安静中自动熄灭,车厢内暗下来。
何滨低头,习惯性地去中控里摸香烟,烟掏出来还没点,忽然又有些烦躁地在手心揉了,扔出窗外。
孙心妍听着他的一串动静,低头看着牛仔裙上的一排纽扣,没有看他。
过了会儿,何滨握住了她的左手。
膝上的手被温暖覆盖住,孙心妍手指微微动了下,何滨握紧了,拇指摩挲了下她的虎口和手面。
“去你那儿坐坐好不好?”他问。
他们都是爱干净的人,爱干净到住酒店也像在家里一样,什么东西都不乱丢乱放。孙心妍住的是一间大床房,门打开,里面很整洁。
唯一多余的物品是她的行李箱,箱子平摊在地上,里面是叠好的衣物。
孙心妍在桌上放下包,何滨走到她身后,手指触到她的指尖,慢慢牵住她身侧的一只手,手指扣进她的指缝里。
睫毛微微发颤,孙心妍低下头。他拉着她侧过一点身,低下头看看她,轻轻抱住她,用脸颊在她脸颊上贴了贴,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和脖子。
细腻、嫩滑。
头靠在他肩上,感受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孙心妍紧闭着嘴唇,看着房间一角。
他低头吻她。
手有些无助地扶在他背部,孙心妍闭上眼,低头避让,他的吻落在了她脸侧。揉着她的头发,他一把紧抱住她绵软的身体,头更低地弯下去,准确无误地衔住她的唇,舌头伸进去温柔地□□。
她有点紧张,紧张得身体颤抖。
男人的深色衬衫皱了,女人的浅灰色薄衫被拉至肩下,她抱着他的背和脖子,被他吻得近乎晕眩。
呼吸声一点点变粗,动作也有一点点变粗……就在何滨的手要进一步动作时,孙心妍忽然按住他,用力地制止。
僵持两秒后,躁动的空气跟着一点点静止下来。
头深深地低下去,她轻轻喘息着,压抑地抵在他胸前。
何滨抱住她,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和头发。
“我们出去走走吧……”
81
何滨开着车带着孙心妍去了香山。
车停在平坦的路旁, 山上很安静,半空里有路灯的灯光。
“明天别走了,我们再多呆一天。”
孙心妍:“你不忙吗?”
“不忙。”
孙心妍看着被路灯照亮的道路:“何滨, 我后来看过你跟你女朋友的照片。”
分手后,他们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除了微博好友。
以前他们都很少玩微博, 很少发原创状态。就在他们分手一年不到的时候,他爸爸刚被查出问题,她看见了那张他放上去的合影。
女孩子眼睛很大,鹅蛋脸, 长得很明丽。她身上穿着夏季的蓝白条纹露肩衫, 微微笑着靠在他怀里,头顶抵着他的下巴。他头发剪得比以前更短, 手揽着她的肩, 面无表情地和她一起看着镜头。
想过他会交女友, 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 孙心妍整颗心像被抽空了, 什么都来不及想,瞬间泪如雨下。
所以后来最难最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去找他。
“不是我放的……”何滨目视前方, 话头卡了一下, “几年前的事了,你介意?”
孙心妍摇了下头,看向窗外, “只是有点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只是有点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好奇那个女孩是不是很优秀、很体贴,好奇他是不是很爱她,好奇他和她在一起时候,会不会一样的幼稚又霸道。
何滨平静地问:“要听真话吗?”
孙心妍沉默。
“跟你分开后我谈过三四个,毕业之后工作忙起来就没再谈过。我忘不掉你。”
何滨有时候自己也弄不清,到底爱她什么,爱到让他再遇见别人,总是没法全身心投入。
他一度真心想忘掉她,结果越想忘、越难忘。
光拿花钱这一点来说,他在别的女孩身上花钱只会觉得是恋人的义务、是男人的应当,钱花得多了人还不听话他就会烦躁、会计较,谈到后来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在孙心妍这儿,他从来不去想自己的付出,一心一意想把好的给她、哄她开心。
以前是这样,现在再见到,他还是这样。
因为早在年少岁月里他们就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对方,这种全然地信任,今后再碰到谁都不会有。越成熟,越不会有。
孙心妍:“人总是要往前走,不能总是陷在记忆里。”
何滨:“那就一起往前啊。”
“怎么往前。”
“一定要当医生?”
“不当医生还能干什么,我又不会别的。”
“我供你来美国读博,你来美国做医生。”何滨看低头看她,认真而深情地,“现在我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