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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列车(22)

很乖的猫,蜷在里面眯着眼,一动不动。注意到她的视线,方真云蹲下身拎起猫盒,提到她们之间。

“我把咪咪也带来了。”

钟亭看着女孩子清澄的双眼。

这双眼睛像是在告诉她:逃避永远不是一件事的结束,只是另一件事的开端。

一支烟结束,何志斌看着女人走回来。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树下的女孩。没有上车,她撑着伞绕过车头,走到他窗边。

女孩子离她一段距离,站在她身后。

何志斌按下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前倾下身的女人,又瞥了眼她背后的面孔。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温冷,“不上来?”

“今天不方便,外地表妹来了,要住我家。”

“行,那再联系吧。”

钟亭看看他,没再说什么,站直身让开一步。

车窗缓慢升起,还未全部关上,车身已经在雨中一个甩尾,斜着上了马路。

看了一眼消失的车影,钟亭径自往小区里走。身后,女孩紧跟上去。

进门、开灯、换鞋。

钟亭脱掉外套,打开空调,进了洗手间。温热的水柱从龙头哗哗淌出来,洗手擦脸。抬头,对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面孔,她用手指梳理了下已经半湿的头发,调整了下有些绷紧的表情。

两分钟后,她回到客厅。沙发上没人,目光顺着过去,一团人影正窝在落地窗边。

女孩蹲在那逗猫,微低着头,曲着一只细长的手臂。

相较于同龄的女孩子,方真云体型偏瘦,只有下巴的轮廓因为青春而有些圆润。她蹲着身,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一下下抚摸着猫咪。听见动静,她回过脸,目光又黑又静,带着一层湿漉漉的雨气。

四目相对,钟亭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在茶几上摸出一支烟,“过来坐。”

方真云过去坐下。

外面天已经全黑,室内的灯光显得很亮,印在窗上。

“怎么过来的?”

“长途汽车。”

“学校里的课怎么办?老师知道吗?”钟亭的语气像个师长。

“今天周末……不过,不是周末也没关系。我找医生开了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学校里也一直知道,我身体不是不太好。”

打火机打了两次都没有着,终于,蓝色的火苗轻舔烟头。

钟亭看了真云一眼,她放下打火机。

“怎么知道我住这?”指尖的烟自然地停留在脸侧,她的神态、语气都很平淡。

“你不记得了?”方真云说,“我之前帮你寄过包裹,你家就是这个地址。”

年轻的女孩子,白净的面孔、漆黑的眼,像花一样迎着人的视线,没有呼吸般的安静。看着这张无辜的面孔,钟亭“哦”了一声。

脚上的皮肤突然有一种软软温热的触感,她微微惊了一下,低头。

是熟悉了环境的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认出她,软滑的身体来回蹭她□□的脚踝,温柔讨欢。

“你家就你一个人住吗?”方真云问。

“嗯。”钟亭看了她一眼,“这一个月有没有什么计划?旅游还是做点什么其他事?”

方真云摇头。

钟亭轻笑了下,“好吧,那就先在我这住下来吧。”

“谢谢。”

“不客气。”钟亭起身:“吃饭了没有?”

方真云又摇头,“还不是很饿。”

“先把东西放到小房间,然后去洗澡。我到厨房做两个菜,出来就可以吃。”

“打扰你了。”

钟亭没有回话,直接去了厨房。

晚上简单地吃完饭,钟亭她把方真云领去客房。床上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枕套,天蓝色的碎花图案,清爽温馨。真云在房里呆了会儿,出来把猫抱进房间,钟亭没有理会。

洗完澡吹完头发,钟亭放松地躺在床上。灯关着,她在黑暗里望着天花板,隐隐听到一声又一声的猫叫。心里有些乱,往事种种如潮似露,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迷迷糊糊睡着,深夜,她被一种动静惊醒了。

痛苦而压抑的哭声断续从隔壁传来。

钟亭看手机,三点。

下床开灯,她顺着声音,推开真云的房门。

门打开的一瞬,钟亭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黑漆漆的房间,一团黑影在地上扭动,口中痛苦呻/吟。

反应过来,她按亮灯,跌跪在地上,轻捧住女孩的头,“怎么了?真云,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真云闭着眼,剧烈喘息着,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湿漉漉一片。

钟亭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发,摸着她冰凉的脸,冷静下来,“别怕,真云,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她试图把她搀扶起来,真云腹中绞痛,疼得几乎没有意识,整个人赖在地上。试了几次,大幅度的动作看上去令她更加痛苦,钟亭不敢再擅自动她。知道她胃不好,但从来没见她发作得这么厉害。

拉下床上的薄被盖在她身上,钟亭慌忙跑进房间找手机。

打了120,医护人员说30分钟后赶到。他们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让钟亭耐心等待。电话挂断后,方真云开始呕吐了。

跪在地上,钟亭抓住女孩痉挛的手,一下下抚摸她苍白的额头。

声音沉着地附在她耳边劝导:“真云,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稍微用一点力气,我抱你起来,去了医院就好了……”

“钟亭……我疼……”

方真云蜷在地上,手紧紧攥着她,没有睁眼睛,却有泪水涌出来。

钟亭身上阵阵发寒,心中极度恐慌。目光定了定,她冷静了一下,又拨通一个号码。

夜里三点,都市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熟睡。然而这通电话通得很快,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钟亭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表述的,挂了电话后一刻钟不到,门铃响了。

跑到客厅拉开门,深夜的寒气霎时涌入。

何志斌站在门外,身上穿的还是白天里的那件西服,面容冷峻,“人呢?”

“还躺在地上,我搬不动她,救护车还没有到……”她领着他往房间去。

地板上,女孩子眼睛半睁半闭,嘴边吐了一堆秽物,身体隐隐抽搐着。没有一秒迟疑,何志斌低下身,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钟亭匆忙跟上去,何志斌头也没回:“你套件衣服,帮她拿条毯子。”

第19章 洗衣服

人送到医院,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没有大碍。

也许是医院有让人心安的作用,方真云输液后就镇定了。医生说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发病毒感染,回去后要好好休息,注意饮食规律。

挂完两瓶水天就亮了。

不需要住院,何志斌在清晨把她们送回去。

钟亭把真云安置到自己房间。

经过一夜病痛折磨,真云一脸病容。脸压着枕头,她双眼半睁地看着她,有些楚楚可怜。

钟亭帮她盖好被子,“先睡吧,醒了给你熬粥。”退出房间,她轻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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