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柠被抱得一愣，他抱得太紧。
紧得她透不过气，只好拍拍他的背。
岑青柠由他在人来人往中抱了她一会儿，听到车喇叭声，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爸爸在呢。”
喻思柏一顿，缓缓松开她，看向路边停着的车。
岑义谦倒不是故意来围观两人谈恋爱的，只是女儿要去机场，他顺路送一程罢了。
见喻思柏只是顺便，况且他们见过。
车里气氛有些尴尬。
岑青柠视线在两人中间打转，平时到哪儿都聊得开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居然是哑巴。
客气的招呼后，便默契地不再开口。
她轻轻咳了一声，还没说话，两双眼睛一起看过来。
“……”
这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显然岑义谦和喻思柏都见不得岑青柠为难的模样，一旦开了口子，两人的对话便很顺畅地进行了下去。
聊到最后，岑义谦温声道：“柠柠，爸爸陪你一块儿吃饭？”
岑青柠眨了眨眼，没有拒绝。
岑义谦在金水湾港口附近订了餐厅，见喻思柏和岑青柠一前一后离开去洗手间，轻轻哼了声。
喻思柏这一周过得不算好。他上飞机前洗过澡，这会儿算不上憔悴，但眉眼间倦意明显。
他用冷水扑脸，随手抹去脸上水珠，抬眼看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俊朗英气，过黑的瞳仁和冷色的肌肤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好在精神了点儿。
他不紧不慢地拭去脸上、手上的水滴。
动作间，他瞥见镜子里倒映的人影。
小姑娘以为自己藏得好，偷跑出来的裙摆出卖了她，看样子是想等他出去吓他一跳。
喻思柏扬眉一笑，心中阴霾渐散。
他故意加重脚步声，快要走到门口，边上忽而横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女孩子学着老虎状，手握成抓，状似凶狠地对他露出獠牙。
啧，小猫儿似的。
喻思柏闷笑出声，轻点她眉心：“从小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长这么可爱？”
岑青柠笑盈盈地凑到他跟前，瞧了他一会儿，小声问：“是不是累啦？你看起来像两天没睡。”
喻思柏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不累，工作上遇到点事。”
每每看到遇难者家属，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他的柠柠，一颗心便像泡在酸水里，又苦又涩。
泡了几天，只想立即见到她。
岑青柠晃了晃他的手，礼貌地问：“可以和我说吗？”
“当然。”喻思柏指尖分开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回去再告诉你，先吃饭。”
岑义谦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分开走，却牵着手回来。
他自诩是开明的家长，但看喻思柏牵女儿手牵得那么紧，神经微跳，赌气地移开眼。
因为两人男人的配合，餐桌上气氛尚可。
夜色下的港口灯火通明，海面粼粼像在燃烧，夜景让这顿晚餐更加可口——如果岑义谦没有煞风景。
“柠柠。”岑义谦眺望金水湾，自然地提起下午，“今天来的飞行员有喜欢的吗？”
“……”
岑青柠咀嚼的速度变慢，偷偷往喻思柏脸上看了眼。
喻思柏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看向岑义谦，语气算得上客气：“柠柠在找飞行员？”
岑青柠正要开口，岑义谦便笑道：“柠柠想换个角度看金水湾，这两天见了不少直升机和飞行员。现在年轻人不光技术好，还长得好。”
岑青柠：“……”
她爸爸还挺擅长拱火。
喻思柏眉梢轻佻：“柠柠有看上的？”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一脸无辜的女孩子脸上。
岑青柠忙不迭摇头，示意自己一个都没看上。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比喻机长技术更好、长得更帅的飞行员。
她的心意天地可鉴。
岑义谦悠悠道：“今天没有，或许明天有。柠柠想要什么样的，我就能找到什么样的。”
喻思柏忽而笑了一下，语气难掩张狂：“那您不用费心找了，她想要的飞行员就在这里。”
“没有人比我更好。”
作者有话说：
柠柠：你们打架别扯我。
-
第五十二章 假装一听
车停在金灵山脚, 岑义谦在后座目送着女儿离开，如果她手里没有牵着某个男人就更好了。
他移开眼，淡声说了句开车。
司机一个激灵, 不敢分心, 这时候老板最不好惹。
夏夜山里并不清净, 蝉鸣犬吠不停歇，运气好能在葱郁的林间瞥见点点萤火。
晚风温柔, 夜色下她的面容也柔和。
喻思柏摩挲着掌心的手, 随口道：“柠柠想坐直升机？你应该告诉我的, 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岑青柠悄悄抬眼，男人神色淡淡, 脸上没有情绪。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又那么轻松，一时分不清他是生气了还是没有。
按照他爱吃醋的性格, 他应该早就生气了。
以前的经验告诉她——
这时候该解释就解释, 该认错就认错，免得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我想试试看。”岑青柠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仰起脸对他笑, “想给你一个惊喜。”
喻思柏低眼，望进她澄亮的眼睛里。
“不怕了？”他轻声问。
岑青柠坦诚道：“怕。但是我想更努力一点。因为……比起我, 你似乎更担心我。”
她抿唇笑起来，笑意柔软。
之前同居的日子里, 她亲眼见过他出行前的模样。
他认真对待每一份飞行计划，坚持健身锻炼, 维持好状态。更重要的是，他每一次都跃跃欲试, 轻松又兴奋。
像是少年人将要去征战。
现在的他依旧认真对待出行, 但她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如以前轻松, 过分在意她的感受。
每次航程结束，顾不上休息就匆匆来见她。
他也是人，会感到辛苦、疲倦，她也会心疼。
岑青柠眨眨眼：“我真的很努力。喏，我随身带着小册子，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两眼。”
她身上就一个小包，册子也只有巴掌大。
喻思柏站在路灯下，低头看着手里的漫画小册子。
小姑娘有认真做功课。
从鸟类开始记录飞行，到走马灯、竹蜻蜓，古人和现代人共同的飞天梦，再到“飞艇”的诞生。
世界战争期间，飞行器快速发展。
军机追求极致性能，民航在意经济和安全。
每一格小漫画里，都有一个胖乎乎的机长小人。
他忙得很，不是在观察鸟类飞行，就是帮即将“飞天”的万户点燃火箭，从古代忙到现在。
再从国外忙到国内。
中国航空发展坎坷。
西方航空技术飞速发展的时候，国内正在遭受战争，航空业难以发展，导致航空工业体系薄弱，缺少核心技术。
如今，中国航空发动机落后了二十年。像喻思柏爷爷、父亲那样的人，还有无数工程师，他们都是追赶时间的人。